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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插翅难逃(86)
作者:南山六十七 阅读记录
“陛下错会了,我并未躲你。”元月低眉顺眼道。
杜阙可不好敷衍,一把将她扯过来,拘在咫尺之外,咄咄逼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看得出。你不让我碰,不回应我的目光……恶我至此么?”
她抿唇浅笑,顺从他的意愿对上他的眼:“陛下,满意了吗?满意了的话,请你松开我。我身体不适,随时都有可能吐,我不想弄脏你的衣服。”
恭顺到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可杜阙不满意,现今的她是处处乖巧,半句顶撞他的话也没说过,要什么给什么,满心满眼只有他……
一开始他是欣慰的,为能霸占她的身心而欣喜,他也以为这种喜悦会持续到生命结束的那刻,但不知从几时起,事情的发展偏离了他的预设,他开始想念从前那个倔强不服输的元月。
他不住想,那时的她多么明媚啊,那双眼那么有神,灿若繁星……现在她也笑,眼里却黯淡了。
每每思及此,他便忍不住动怒。
他要的不多,仅仅是她发自内心的情意,为何就不能满足他?
权势他给了,真心他也给了,她仍弃如敝履!
而今身孕都有了,却还是栓不住她的心,倒衬得他像一个笑话!
“……阿月,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杜阙逐渐收紧手下的力道,似要把那截白瘦的胳膊印入骨血中,“离开,妄想;与公孙冀厮守一生,做梦!”
她既为公孙冀而茶不思饭不想,那休怪他赶尽杀绝。
——公孙冀的马,便是来日公孙冀的下场。
恨过之后,无穷柔情蜜意涌上心头,杜阙收住力道,手抚上她的小腹,豁然一笑:“我不喜孩童,却甚是期待你我血脉诞生那日。”
元月咬唇,若有所思道:“我……也很期待。”
一语尽,外头突然有人说:“陛下,陆将军求见,说有要事与您禀报。”
元月眸光微动,陆离这个时辰进宫来,究竟是为什么要紧事?
但也就止步于暗暗嘀咕两句,细究,她没兴趣。
“你好好养着,有空我再来。”腹间的手抽离得半点不拖泥带水,显然,杜阙也不打算同她解释。
她巴不得他赶紧走,最好再别来,于是起身送客:“恭送陛下。”
逮住她盯了阵子,杜阙大步而去。
他走后不多时,素云引太医夺门而入,元月疲于应付,倦倦摆了两下手:“麻烦张太医白跑一趟,我这儿没什么要紧的,你自去忙吧。”
素云不依,近前两步争取:“娘娘,您吐得那么厉害,还是让张大人给您瞧瞧吧,免得出什么事。”
张太医也跟着劝:“娘娘,素云姑娘此话甚是。这个时候胎气不稳,多看看不是坏事。”
两个人轮番劝说也架不住元月一意孤行,吃了三四回冷言冷语后,素云灰溜溜领着张太医告退。
却说陆离在太极宫外徘徊良久,脚下的地砖都快被磨薄了一层,仍迟迟未见杜阙回来,因心里憋着十万火急之事,只好又打发曹平去请了一回。
催出去没多久,总算等来了杜阙,于是忙整衣相迎,两手尚未挨着,就听他说:“免了,进去谈。”
陆离谢过,随他一前一后踏入宫殿。
“陛下,公孙反贼纠集一干叛军,趁我们不备攻破了棣州城。”说罢,双膝跪地,“臣愿领兵前往剿贼,望陛下恩准!”
上首之人一言未发,他只好拔高声音重复一遍:“臣愿领兵前往棣州剿贼,请陛下恩准!”
“朕与你一万精兵良将,许你一月为期,即刻动身。”
恰逢陆离伏首在地,若他抬起头来看看,定会为上座之人眼底迸出来的狠厉颤上一颤。
“臣谨遵圣命,定不叫陛下失望!”
言毕,拜别而去。
待陆离雄赳赳气昂昂的身影杳然,座上之人身形一斜,唬得曹平一面扶住,一面高呼来人。
“无碍。”
呼喊戛然而止。
“陛下,太医说了,您这会儿配合着好生将养,右肩还有希望恢复,如若不管它,由它伤了也只是随便涂些药完事,不说右肩,恐怕右胳膊也保不住了。”曹平急得原地打转,“您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提不起剑挽不起弓,您真的甘心吗?”
长久的寂然后,响起一个漠然的声音:“胳膊长在朕自己身上,朕清楚。况且废了又如何,朕用左手照样能提剑挽弓,照样能肃清余孽。”
他办事,从不会有失手之时,不论是对皇位,还是对元月,亦或是对虎视眈眈的公孙家。
“此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反之——”
曹平心一惊,忙卑躬屈膝道:“奴才……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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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折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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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身孕后,元月的日子十分松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生成了一尊活菩萨,整日可做的惟剩高高晾在上首冷眼观看凤仪宫诸人百般忙乱的场面而已。
许是念在她近来十分听话的份上,杜阙下令把许夫人接进宫陪她小住半月。
母女相见,自有说不尽的话,却碍于阖宫的耳目,只捡些无关紧要的话相顾问候罢了。
至晚间与许夫人同宿一榻,元月才敢诉说这几个月以来的思念。
许夫人听着揪心不已,偏偏又无能为力,到头来不过徒增伤悲。
元月不忍惹母亲忧心,苦水倒得很是有分寸,每至情绪高涨的时候,便拿手暗暗掐一把胳膊上的肉,竟也真的不曾做下“出格”之举来。
有进有退聊到半夜,许夫人兀自谈起缀锦来。原来那天素云没有扯谎,缀锦果真去行刺杜阙了。
缀锦气不过她频频受委屈,偷偷向厨房的李嬷嬷那儿寻来一把切菜用的刀,又趁夜摸去了书房,——杜阙那晚刚好在里面处理公务。
结果可想而知,刀子还没亮出来计划就已经露馅了。
不过缀锦敢来,那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丝毫不惧。
后来的事,就如素云所言,杜阙未过分追究,仅把缀锦丢回了元府,命元府自行处置,算是给元月一个面子。
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后,她泪如雨下,满口“傻丫头”,满口“不值得”。
半月时光一晃而过,元月不依不舍送别了许夫人。
许夫人去后,凤仪宫却没冷清下来,杜阙顶替了许夫人的角色,日日来,且回回都要赏不少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堆得偌大的库房塞不下方收敛些许。
他一来,时时簇拥在她身侧的宫女们都心有灵犀地避开去,她看都懒得看一眼,只不咸不淡应付盘旋在耳畔的讨好。
一开始他还会为她敷衍的态度而发火,拿硬话来敲打她,渐渐的似乎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来了就静静陪她坐着,实在坐不住便拉她起来四处走动,她俱一一奉陪,心想只要能少向他说些违心话,怎么都好。
有一日,对坐无言时,杜阙突然拉住她的手,笑意满满道:“阿月,我给我们的孩子起了个名字,你要不要听?”
元月由他攥着自己,故作期待道:“陛下说说看。”
他自滔滔不绝讲起来:“如是男胎,便唤作‘信’;如为女胎,便唤‘回’。”
她不解其中意味,顺嘴问:“听着不错,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他不卖关子,直言:“信,守信。我希望他将来做个守信之人,别似他的母亲,屡屡食言。”
说着,故意停下来看着她,眼光甚是犀利。
“陛下莫打趣我了。”觉得不自在,她干笑两声,忙岔开话题:“那‘回’呢,又有什么含义?”
“峰回路转,”他移目看向她的小腹,表情不自觉温柔起来,“绝处逢生。”
当晚,元月彻夜未眠。
*
立春这日,京城下了好大一场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