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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琢+番外(131)

作者:醉纸迷金 阅读记录
陆景湛抱拳应是。

他默不作声地跟着于铃出去。

门声开合,在夜色里尤其清晰。

陆昭戎合上门,于铃猛地转身——

哗啦一声。

“你做了什么?”她目光冷冽。

陆昭戎浑身一僵,下意识辩解道:“我没——”

“若我今天没这么巧,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于铃言语冰冷地打断他。

陆昭戎眼睫颤了一下,脱口而出:“会如何?”

于铃倏地皱起眉,不悦道:“你在挑衅我?”

陆昭戎颓然垂头,低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于铃眉头皱得更紧,质问道:“玉哥儿没有告诉你吗?”

陆昭戎心里一疼,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于铃愣住了。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平缓地说:“我要把玉哥儿带回去。”

陆昭戎浑身怔了一下,霎时抬起头上前一步,嗓音颤抖:“不要!”

于铃并不像从前那样笑盈盈地,只是衬着寂静的虫声避开他的视线,很平静地陈述道:“如今陈郕之势,已不需要玉哥儿再做什么,你们自己就可以很快完成。你应该听说过,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我不太喜欢用你们这边的话讲道理,你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当我咄咄逼人信口胡诌,不过人我是要带走的。”

陆昭戎骤然被刺了一下,分明夜里色深,眼前却被刺得如昼般白,慌张混乱之下连忙摇头,道:“不要,我会照顾好他的。他性格很强势的,如果醒了发现被你带走,一定会和你生气,再伤到你就不好了,对不对?”

于铃皱着眉沉默了一会,似有片刻思索,然后回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意识到他说的是对的,神情里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厌烦,半晌没说话。

陆昭戎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紧张地注视着她。

于铃蓦然转身往外走,“那等他醒了再说。”

一片铃铛声响动。

陆昭戎顿时松了口气,神情恍惚地瘫靠在门板上,看着于铃慢慢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

后知后觉地,他背后落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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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心若不妄起,无我无尘无所惧

……

闷热的风压断了已经疲惫的蝉声,盛夏的气息很燥热。

屋里静悄悄地,即使夜间气息清凉,也能将人折腾得大汗淋漓。

我意识模糊地听到两个熟悉却又不熟悉的人在低声交谈,挣扎了许久,艰难地睁开眼。

其中一个声音陡然惊喜地低声叫道:“有劳大夫,我去叫我家公子。”

我有些视线模糊地转头,看了看转身离去的模糊背影,哑声道:“别去了。”

险些失声。

那背影顿了一下,回头看着我。

我目光汇聚了半晌,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半晌,有些怔然地叹了口气。

“我……昏睡了多久?”

“后半夜了。公子一直在外面等着。”

后半夜。

这回还挺早的。

视线逐渐清晰,我分辨了一下陆景湛和大夫,依稀分辨出是先前的游方之医在旁边。

那就不用交代了。

看来于铃已经到了。

我看向游方之医,他茫然地张着嘴,似乎被镇住了。

他好像非常震惊,似乎没想到我的状态居然转好得这般快,嗫嚅半晌才反应过来,谨慎地作揖行礼。

闷热滚烫的温度从整个被褥里出来包裹住我,我重新闭上眼,不想有任何的动作。

我感受得到,游方之医其实很惶恐,被我们一路带着到处跑。

我安静地缓和了片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游方之医愣了一阵,恭敬谨慎地回复我:“在下褚宁熙,字邵叙。”

我点了点头,默默地伸出手叫他再把脉。

尽管惶恐,他仍旧很尽职尽责地观察我的脉象,认真思考了半晌,然后犹疑不定地沉默了一会,转头与陆景湛低声确认无碍。

我安静地等他们讲完,听他们稳稳当当地把东西收好,低声唤道:“褚邵叙。”

他顿了一下,小心问道:“上神有何吩咐?”

我缓缓睁开眼,上神。

静了一阵,我慢慢抬手,从指尖弹出一道光钻到他的眉心,他惊愣在原地,有些傻傻地摸着额头。

我沉默片刻,说:“你会得到神的庇佑。”

褚宁熙惊异地看着我。

我沉默着摆了摆手,疲惫地叹了一声,“都出去吧。”

陆景湛犹豫了一下,“公子他……”

我应了一声:“嗯。”

陆景湛蓦然松了口气,回道:“我叫公子进来,不说您的状况。”

我没出声。

房间里便重回一片安静。

夏日的温度很粘稠,并不像我期待的那样干燥清爽。

我安静地偏头看着自己静置在床上的手,有些怔忡。

手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红色游丝,浓稠的夜色里显得像白瓷器上精致的花纹,宁和静谧。

门外传来沉闷模糊的说话声,不多时,门便又开了。

我安静地转回头闭上眼,一动不动。

有个人轻声缓步地走过来,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隔着薄薄的被褥,小心珍视地把我抱在怀里。

我听到陆昭戎的心跳声缓慢而清晰,在安静的环境里生出几分不真实感。

他轻柔地触碰着我的脸,又颤抖着手掌抚开我的鬓发,小心轻缓地擦拭额头的细汗。

“怎么不说话?”

我有气无力地开口。

昭戎浑身僵了一下,动作忽然停住,干巴巴地说:“你,你醒了?”

我仍然闭着眼,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声音很虚弱,问:“你这么抱着,不热吗?”

他便连忙起身,然后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要下床——我心底蓦然一痛,迅速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我抬眼看见他慌张的神色。

我明白。

他很痛心。

我给陆先生敬过茶,也给陆夫人请过安,收过他父亲的冠礼,也拿了他的玉佩。

他跟我上过祭台。

如今,他问我要一份名正言顺。

人间看重这份名正言顺,我……却不能给他。

“对不起。”我歉疚地看着他,诚恳地道歉说,“遇见我,叫你受委屈了。”

昭戎闻言愣愣地看着我,眼眶里泪水夺眶而出。

我顺着他的衣袖慢慢握住他的手,满心无可奈何的悲痛,心疼到无以复加。

他偏过头去安静地隐忍着,我从一片闷痛里感受到他心底深刻的疼。

虫鸣一片的夏夜里满室无言,阴沉的云散去,月光照进来。

他喉间似有哽咽,在一片静谧里忽然开口:“没有委屈。你很好。”

我回过神,继而心中更加难安,低声道:“你不必总是迁就我,我对你不好,我知道。我不懂,我会慢慢改正。”

他忽地抬手擦了下脸,低声道:“没有。我就是觉得,我好像怎么样都追不上你……我好累,好害怕。”

“不怕。”我低声安抚他。

他不说话。

我难忍地闭了闭眼,防止被他带出泪来,请求道:“昭戎,你跟我回天虞去,好不好?”

他迅速抬袖在脸上沾了沾,回过头来,眼眶红红地看着我,说:“我选一,长玉,我选一。”

我迅速松开他的手改攥住他的衣袖,垂下眼掩住恐惧的情绪,看见我攥着他袖沿的手指尖在发白,于是尽力克制住,使脸色尽可能看起来平静,轻声问:“为什么?昭戎,这样也很好。”

他不用再费尽心思去想下一步做什么,我们可以偶尔下山,他可以慢慢着手他从前想改善的事,只是以另一种方式。

比如贫富的差距,灾害的预防,等等。陈郕最终会达到逐渐统一的地步,也不会造成太大范围的内乱。

我会陪着他,我们慢慢交流感情,我能给予他一切想要的力量,我可以对他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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