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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琢+番外(130)
作者:醉纸迷金 阅读记录
我不接话,只是心神不宁地听着。
他皱了下眉,似乎对陆先生有不满,说:“但是后面他趁我不在想刺探你,我刚开始也不明白他是为什么。我听家里下人说,你在家里住的时候和他们并没有多大交集,再后来不是被我带走了吗,我就也没想能和家里缓和,但是——”
他后退一步从我怀里出来,停下了声音,有些困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迅速调整心情,垂眸笑了笑,温声问:“然后呢?”
他又看了我一会,迟疑着开口:“然后上元节我们回去,他问了我一句,给了一套头冠,算是认了这个关系,给的见面礼。你能理解吗?”
我认真地点头,情绪绷得很紧。
他大概看我神情专注,于是又说:“本来我想着这样也行,但是现在不是很多人都开始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吗,你又说让他们都知道,我就想着,到时候不伦不类的,挺不好。”
“所以长玉。”他唇角弯起来,眉目如画般温雅,眼中闪烁着期待,“我们可以办一场婚礼。”
……婚礼。
我心中蓦然一痛,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笑着说:“不用担心周自鸣的事,离开锦城以前你就去找过他了,他不会不给这个面子的。到时候整个陈郕都知道,你是我的。”
我愣愣地,眼前浮现出他描绘的场面。
“沈舟山早看我纠缠你不顺眼了,到时候让他看看,什么叫佳偶天成!还有周自鸣,膈应他令人心中舒畅——”
……那一定,算是陈郕内最为令人艳羡的旷古之恋。
我……
“不行。”
极低极轻的一声拒绝。
昭戎声音戛然而止,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似乎非常不能理解。
我仓促避开他的目光,低垂着头不敢抬起,轻声说:“我想,但是不可以。”
“……为什么?”
他声音也下意识放轻了。
我低垂着的眼睫一直不听话地颤着,连带着将我的声音也带得颤抖,我只能极力压低来维持镇定,小声说:“会有因果的,不可以。”
——
陆昭戎呼吸声乱了一瞬。
“为什么不能有因果?”他问。
我嗫嚅半晌,声音更小地确认道:“你不是,打算取代周鄂吗?”
“……”
周围霎时寂静,虫鸣声清晰。
“你怎么知道的?”陆昭戎声音平静下来,“是陆景湛说的吗?”
我幅度微小地摇了摇头,否认:“不是。”
“所以呢?”他问,“为什么不能?”
我心中慌乱了一阵,谨慎开口:“解释明白很长。”
他安静了一阵。
我迅速而仔细地组织着语言,以防再言语伤害到他。
缓和了一会,我慢慢开口:“你……要先知道因果是怎么算的,然后——”
他打断我:“你能抬头看着我吗?”
我僵了一下,心中恐慌着抬头,不安地看着他。
陆昭戎神情平静到有些冷,我能从他眼底看到隐约的戒备,似乎在警惕着我与他的敌对立场,或者时刻准备着我给出什么伤人的理由,浑身紧绷。
我心中一疼,割裂感侵袭而来。
他眼眸动了动,要求道:“能简短说吗?”
我咽下喉间腥甜,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目光紧锁住他,道:“昭戎,二选一,我不是逼你,你听我给你慢慢讲——”
“我选了一会如何?”他再次打断我,“你会帮周鄂吗?”
我愣愣地看他。
半晌,我言语尽量凝练地阐述道:“于铃和其他的都留给你,我回锦城,因为——”
“那我选二呢?”他依旧很平静,“如果周鄂要杀我,你会怎么做?”
我愣住了,轻声说:“和我成婚,我带你回山。”
——
陆昭戎手臂僵硬着拽回了自己的胳膊,轻轻伸手推开于长玉再次伸过来的手,站在原地目光沉痛地看着他。
于长玉便忽如一阵风般轻飘飘地,被他不痛不痒的一个动作推得倒退一步,脸色一变,顿时血色全无。
陆昭戎看着他脆弱的样子闭了闭眼,压制住想上前搀扶的冲动,背过身去不看他。
等了许久,他也没有听到半句所谓很长的解释,目光黯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努力掩盖过心底深深的挫败和颓然,抬脚往外走。
身后在这时忽然传来沉闷的响动,像重物坠落,重重撞在地上,“砰!”地一声——陆昭戎僵了一下,脚步顿住。
他闭着眼缓了缓,压下一切情绪回过头。
——于长玉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旁边一小片夜色中略显暗沉的血迹。
陆昭戎瞳孔骤缩,无法控制地上前走了一步,试探道:“长玉?”
于长玉毫无动静。
陆昭戎恐慌了一瞬,下意识脚步凌乱地追过去,慢慢跪伏在地上,手指颤抖着轻晃了他一下,失声道:“……于长玉?”
于长玉依旧安静地躺着,没有半句回应。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周围静悄悄地,什么也没有,于是忍不住又推了他一下,颤声道:“长玉?你别吓我。”
四周异常寂静。
于长玉脸上毫无血色,在清凉的夏季夜色里甚至白得有些晃眼,树丛里的蝉虫鸣叫在寂静里穿耳,原本繁星点缀的清朗天色蓦然间风云变幻——明亮的月光骤然变暗,抬头看,深蓝的天色变得阴沉,似乎有云团层层堆叠,聚在一起观察他们。
于长玉手臂安静地垂着,浑身破碎的样子叫他惶然间想起南术时,于长玉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的样子。
与那时的重伤斗法不同,于长玉此时没有半分挣扎的迹象,就像是沧桑过尽后仓促认命的灰白,稍不留意就要衰败下去。
便如一片孤零零的落叶,单薄脆弱。
陆昭戎颤抖着手拭去他唇边的血痕,匆匆抱起他就往屋里冲,“来人!去请大夫,去请大夫!”
他惶恐不安地搂紧了于长玉,抬脚想踹开卧房门,却在脚底险些碰上屋门时生生停住,又惶惑不安地轻轻放下脚,转头朝跟着跑过来的陆景湛低吼:“开门!”
门打开他就冲进去,焦灼地等着陆景湛铺床,然后小心紧张地把人放在床上,转头催促道:“有没有去找大夫?你去把人直接拎过来!”
陆景湛愣愣地应着,转身往外跑。
陆昭戎匆匆去旁侧的衣柜里找带来的草药,翻出来以后蓦然发现,当初为了藏起来后不被周鄂查出来,他都是叫人晒干了磨成了粉末包在油纸里。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询问于长玉哪个是哪个,他完全分辨不出来。
他愣愣地拿着纸包,眼前一片茫然无措。
这些草药里有没有能治长玉病的?长玉生了什么病?哪个能帮到他?他竟然……他竟然通通都不知道。
他怔怔地拿着纸包坐回床前,傻傻地看着于长玉。
原来,他其实根本一点儿也不了解于长玉。
他呆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一阵铃铛声,反应迟钝地转过头。
于铃儿脸色苍白地撑在屏风上喘气,语气虚浮,道:“紧赶慢赶,我还以为能多歇会儿。”
陆景湛匆匆搀扶着一个中年人进来,拐过屏风时还拌了一跤。
中年人背上背着个匣子,像是常年游走的行者,颔下干干净净没留一点胡子,精神矍铄,穿着素净的青衫,半点不像年长他许多的人。
陆昭戎缓了口气,打起精神说:“有劳了。”
中年人磕磕巴巴地匀了口气,点了点头,卸下背上的箱子拿出脉枕,又抽出银针,抬头道:“给我打个下手。”
陆昭戎正要上前,于铃儿忽然出声:“这小孩留下,你出来。”
陆景湛愣了一下,看了看陆昭戎。
陆昭戎下意识看了于长玉一眼,思绪混乱地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守着他,醒了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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