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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82)
作者:云目 阅读记录
“殿下,至少,至少现在驸马看清了那贱人的真面目。”
楚玥气急攻心,哪能轻易平复,狠狠道:“去告诉林相,三日,我不管他用什么法子,三日内,这贱人必须死!”
“是。”侍女领命,匆匆离去。
厅堂之内,楚玥身侧便只余下一个贴身侍女侍奉在侧。
楚玥心绪不平,攥着帕子徘徊,一面唇角微动,叽里咕噜不知在絮叨些什么。
顿了会儿,忽的看向那贴身侍女,眸光阴冷道:“这贱人颇有些手段,又有高手相护。事到如今,便是调虎离山也用不得。”
“是啊,”侍女附和,“能将一众高手一击毙命,唯有更厉害的人出现才能将人引走,叫那贱人落单。”
楚玥吐出一口浊气,心绪渐平。
侍女又道:“殿下,恕奴婢多嘴,先前林相所用杀手已是数百里之内的佼佼者。再要去寻,恐怕少则半月,多则便不好说了。”
“呵!”楚玥冷声一笑,“你说应当如何?”
“奴婢蠢钝,想着殿下生来尊贵,自是不懂那些腌臜手段。殿下,再厉害的高手,也要食五谷,您忘了,从前她便是中了一支毒箭,龟缩在济世堂,险些丢了性命。”
要取人性命,硬的软的都不好使,那便只有阴损些。
楚玥的面色终于全然舒展开来,顿了会儿,忽然看向侍女,道:“林相费了不少手段笼络那些杀手,你说,她用的什么?”
一个清倌儿,即便做了掌柜的,也断然比不上当朝宰相的心机与手段,更遑论,是叫人舍命。
侍女不屑道:“她还能凭什么,自是用皮肉做交换。”
“啊?”
“殿下或是有所不知,春和楼从前有个红倌儿,也是炙手可热。后来毁了容颜叫人领走,来的,就是一个江湖客。”
楚玥忍不住笑了笑,这些俚俗卑下之事,她惯常不放在心上,这时听来,却是难得的畅快。
仿佛那个叫她厌憎鄙夷的女子,越是多些不耻之事,越是配不上林霁尘,她自个便愈发平添几分尊贵与高洁。
贴身侍女的脸色却是黯了几分,踟蹰片刻,凑近她低语。
“殿下,那贱人若是死了,您要查的事……”
楚玥脸色一凝,事关她素未谋面的姐姐,五公主。嚣张如楚玥,亦从不敢与人言,身侧侍女侍奉她多年,得她信任,方只告诉了侍女一人。
侍女瞥着她的脸色:“那事,怕是要随着她一同湮灭。”
宫廷秘辛,无人可问,也不能问。
“殿下,奴婢愚见,那贱人所言或许只是为了保命,随口胡诌的,您只当从未听见。”
楚玥紧拧着眉,良久方道:“若她所说,是真的呢?”
五公主,真的还活着。
第52章
春和楼内,阿涧与司予传了话,便是折身下楼。也没管司予面上,到底是怎样掩藏不住的悦色。
回至后院,阿涧见过一个又一个小厮与丫头,终是回到楚惊春房内回话。
“掌柜的,奴才仔细查探了一番,银杏好似凭空消失了,没人承认见过她。”
楚惊春的嘱咐,阿涧一应放在心上,也尽全力处置妥当。唯有这一样,无头苍蝇般寻不着出路。
楚惊春懒懒地倚在榻上:“总是有人说谎。”
阿涧道:“是,若非烟兰说谎,那便是有人替银杏隐瞒。奴才想着,烟兰不大可能说谎,毕竟那日您所用的糕点确实被人下了毒,应是有人与银杏里应外合。”
楚惊春不置可否,银杏随意出入春和楼,自是有人打掩护。只是不知,背后之人是谁。
正好有丫头叩门,正是到了午膳的时辰。
楚惊春瞧着一碟又一碟的菜式摆上桌,还未起身,便见阿涧从袖中取出一只布卷,布卷展开,正别着几根银针。
“阿涧,你这姿态,倒有些像善针灸的大夫。”
阿涧道:“烟兰说,送过来的饭菜她都试过,但奴才不放心,还是再试一试。”说着,手执银针一样一样试过。
试过了,仍不放心。拿过多余的竹箸,开始一样一样送到一旁的小碟子里,分别亲自尝过,这才转身看向楚惊春。
“掌柜的,现下可用膳了。”
楚惊春没想着他会试吃,瞧了会儿兀自坐到桌前:“银针试过就可,况且,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从根处解决了才是。”
“掌柜的是说?”
“想我死的不少,这样急不可待的却是不多。”
先头银杏下手不知是谁的手笔,但往后若是吃食上出了岔子,下手的人也不过那几个。
阿涧眉心微蹙:“掌柜的,那可是公主殿下。”
楚惊春咽下口中软糯的鱼肉,又兑了口新鲜的鱼汤,这才瞥向阿涧。眸子里含着浅浅的笑意,仿似在说,不需他提醒,她清楚得很。
“您……”阿涧迟疑着。
“谁还不是了?”
楚惊春轻笑着,似只是说着家常。
阿涧赫然大惊。
他生来就是将军府的奴才,原想着一辈子就那般庸庸碌碌地活下去,直到父亲杀了母亲,他的人生骤然只剩下灰暗。后来,流落街头,被眼前的女子选中,成为她的贴身小厮。
为奴者,做得一个忠字。
阿涧以为,这不过是他的本分。却是从未想过,原来跟对了主子,竟也是能得来回报的。
是可与他用同一碗饭,分毫不觉脏污。是将性命交托,一步步扶持。是全心信任,包括这样惊天的秘密。甚至有那么一瞬,阿涧只觉得自己必是听错了。
谁还不是呢?这话头听着,只有一种可能。
眼前人,也是堂堂公主殿下,高不可攀的公主殿下,他用尽一生也不可能得见的公主殿下。
长久地惊愕过后,阿涧喉结滚动,吞咽着口水。他刚刚长成些,有些青年男子的成熟稳重,忽而在她面前又露了怯。
“您……您怎么会这么说?莫非,您也是公主?”
阿涧恍惚间听见自己的声音,满满的全是不确信。
哪料,对面女子却是照旧清淡如水,眸光不泛一丝涟漪。
她专心用着饭食,说:“嗯。”
嗯!??
阿涧整个呆住,彻底说不出话来。
只听楚惊春徐徐道:“这事原要寻个时机与你说,正好显临寻来,便一并告诉你。”
“十四年前,司天监断我克父克母,将我赶出皇宫。后来长大,于年前顶着宁关县何小姐的身份来到京城,化名轻白。”
话头里的信息太多,多到阿涧一时不知到底什么才是重点。
以他所知,楚惊春不过是一个寻常清倌儿,后来做了掌柜的。哪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楚惊春自知他不解,遂将入京以来,周旋于四殿下和太子殿下之间的事,大抵同他说了说。
阿涧懵懵懂懂地听着,时而觉着云雾褪去当一片清明,时而又深陷其中不知前路。
待楚惊春说完,阿涧才算真的了然。原来掌柜的如今这身份,是壳子里的壳,最里面的真相,是她无上尊贵的身份。
阿涧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看了好一会儿,方猛地双膝跪地。
寻常百姓见着天家尊贵,自当跪地拜服。可将要张嘴,又想起此事如此隐秘,怎可容他大声喧嚷?遂只是将脑袋猛地叩了下去,结结实实一声响。
楚惊春仍用着饭,竹箸拿在手上,随意地拿另一头点了点桌面。
“起吧!”她照旧懒懒散散地说着,“没得这些虚礼,往后你只记着,我是你的主子,你唯一的主子,这便够了。”
“奴才记下了。”阿涧说过,方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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