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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之合(101)
作者:西朝 阅读记录
洛溦默默思忖片刻,亦知哥哥说得有理,心下稍宽了些。
转而又想起他之前的话:
“可你为什么不赞同我跟景辰……”
话刚出口,宋行全脸色不虞地踏进厅来。
他刚从官署回来,路上已经听家仆禀报过洛溦回来之事,此时见到女儿并不惊讶,倒是隐隐听见她适才未说完的话,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俩在说啥?”
洛溦站起身,“爹爹。”
宋行全还没放下先前的疑问,“刚才你说在什么?你跟景辰?你跟他怎么了?”
宋昀厚帮忙圆话:“我们就只在聊小时候家乡的事。”
他调转话题,“对了爹,今天中书省是不是又有人提东三州的案子?张尚书的女婿,就那个姓黄的,是不是要掉脑袋了?”
宋行全想起朝中之事,一下子也没心情追问女儿了,重重坐到案后,接过儿子递来的茶杯:
“黄世忠和张笈都已经下了大狱,原本该是刑部处理的案子,也交给了大理寺。”
淮州兵乱之后,张家被连番参奏弹劾,扣上了治政不利、草菅人命的罪名,如今淮州府尹黄世忠,以及豫阳县令张笈,都已经被捕至京,下了大狱。
大理寺卿是太后的族弟,巴不得量刑越重越好,而且据说就连张贵妃也被牵连进了行贿大案,新党这次免不了要受重创!
宋行全今日在中书省,提心吊胆地看了一整天脸色。张竦如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瞧着宋行全也是一肚子火,骂他无用、女儿婚事一直兑不了现。
宋行全成日被张竦斥骂,心头亦是恼恨不甘,但面上也只能唯唯诺诺,陪着笑脸。
他到底是借着新党的势,才尝到了手握实权的滋味,如今手里随随便便一道政令,就能影响无数人的生活,这种执掌大局的感觉,委实比金钱更让人痴迷。所以虽然在张竦面前挨骂,但转过身,回了户部,就又能找回受人追捧、发号施令的威严,也不觉难以承受。
宋行全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绪,看向女儿:
“你是跟太史令一起回来的?”
洛溦“嗯”了声,感觉到她爹可能要继续的话题,忙又补充道:
“也不算一起,太史令被圣上召见,走得比我快。”
宋行全若有所思。
新党是圣上扶植起来的,眼下出了事,圣上自然想要保。但太后一定不肯放弃打压的机会,圣上这种时候急召太史令回京,定是想让他帮忙劝说太后。
毕竟整个大乾朝,论身份地位,也还真是没有比沈逍更得天独厚的了,既被太后当眼珠宝贝着,又被圣上无底线地恩宠,无论新党旧党,谁都不敢轻慢!
就可惜,一直成不了他们宋家的女婿。
宋行全想起最近长安城里的各种风言风语,甚至张竦也直接说过,沈逍曾在御前屡次拒婚,态度明确。宋行全自己亦不傻,女儿进了玄天宫,陪在沈逍身边那么久了,他若有心想娶,早就该娶了。
洛溦见父亲一直皱眉不语,知道他迟早还会把话头扯到她的婚事上,斟酌片刻,主动开口道:
“宫里的那些传言,爹爹应该都听说了。我离京之前,太史令就亲口跟我说过,他会解除婚约。我也……不打算嫁他的。”
以前她对着父亲,一直有意回避着这个话题。
但现在不同了,她跟景辰有了约定,在这件事绝不会退让,也无惧让父亲知道。
宋行全回过神,当即发作:
“不打算嫁?你不嫁太史令,还能嫁谁?少给我整天胡思乱想!宫里的传言?现在宫里的传言,都是在说公主见着太史令就躲,他俩根本成不了!”
顿了顿,想起刚才进厅时分明听见过景辰的名字,盯着女儿:
“你该不会是……又想到姓景那小子吧?”
他也是最近才听说,景辰那小子居然也混进了玄天宫,显然跟女儿没少见面,心中愈发疑虑丛生。
“我告诉你,那小子要是敢惦记你,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他得逞!瞎读了那么多书,脑子里装得都是狗屎,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没爹没娘、乞讨长大的,还敢觊觎我宋行全的女儿……”
“啪”!
洛溦把筷子用力拍在案上,狠狠剜了她爹一眼。
宋行全吹胡子瞪眼,“你!”
洛溦知道跟她爹争辩也没用,咬了下唇,站起身:
“我不吃了,回玄天宫了!”
说完,拔脚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
宋行全还从没被女儿这般甩过脸色,一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转念一想,女儿这是去玄天宫,是回太史令的身边,又硬生生地把气给顺了过来:
“你多给我长点心吧!”
~
玄天宫,观星殿。
鄞况为沈逍把完脉,禀道:
“太史令体内的赤灭毒还算稳定,最近一个月内,可进行一次换血,然后再等几个月,最后换一次,毒性就能全部解除了。”
又注意到沈逍手上的绷带,拿不准要不要处理,“手上的伤,要治吗?”
沈逍“嗯”了声,抬手解了绷带,吩咐道:
“务必不要留下疤痕。”
鄞况先拿起左手看了看,见掌心处极深的伤痂,像是被尖锐利器所刺,几乎穿破了手掌。
然后又抬起右手,见手背一道划痕,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翻过掌心,见食指下的掌缘处一排伤印,瞧着……竟像是被人用牙齿咬出来的,而且伤口明明已经长好过,又被反复压扯裂开,新旧痕迹交错。
鄞况不敢多问,转身从药箱里取了几个瓷瓶,开始配药,一面说道:
“太史令不想留疤的话,就得让皮肉重新长一回,所以这药最初用上的时候,会很疼。”
沈逍澹然道:“无妨。”
鄞况想起自己刚进屋时,沈逍坐在案后执笔书写、动作流畅自然,要不是自己是个医师,知道他手上的伤深入筋骨,只怕根本猜不到他一笔一画都牵扯着痛意。
这世上大概除了宋洛溦,也没人能忍痛忍到这个地步了。
到底两人都是从小割手换血长大的,忍耐力全都异于旁人。
鄞况调配好了药膏,拿着药匙,上前为沈逍敷药。
沈逍微垂着眼,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锐痛,斟酌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师父去世前,跟你提过,我不太喜欢被人触碰。”
鄞况手中动作微顿,觑了眼沈逍。
他是医师,从一开始接触沈逍时,其实就留意到了几分。
不喜触碰,尤忌异性,不像是病理造成的症状,更像是心理上某种的问题。
最初鄞况不知缘由,也不敢擅自询问,后来师伯冥默先生去世前,跟他说起此事,他方才知道沈逍幼时曾撞见过什么。当即自己亦是惊懵了许久,更加决计不敢在沈逍面前提及这个话题!
眼下听沈逍竟主动说起此事,鄞况不再回避,老实作答:
“是,师伯跟我说过。”
沈逍看着他,“我感到疼痛时,是不是……就不太会介意被人触碰?”
鄞况点了下头,从医者角度分析:
“是这样,太史令的这个毛病,属于是心病。人的身体疼痛时,就会短暂分神,自然也就会减轻心病的负担。”
沈逍沉默了会儿:
“那你可有什么药剂,能让人觉得持久疼痛,但不会太伤身?”
鄞况闻言愣住,抬起眼。
常人求药都是抑制疼痛,哪儿有人专门想受苦的。
难不成,是有什么迫不得已之事,非得要他与人身体接触?
可就算如此,也用不着持久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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