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看着处于亢奋状态的调香大师,想到他之所以能有如此成就,除了灵敏的鼻子外,还有就是视调香为至高无上的技艺,追寻心底里对香气的狂热和渴望,想到平常人想不到的东西,踏足调香的无人领域。
龙鹰肃然起敬道:“只要我们全心全意,携手合作,必可玉成大师的心愿。世俗的东西,全交给小弟。”
又虚心的道:“小弟究竟在哪方面犯错?”
香怪回复暴风雨后的平静,轻描淡写的道:“范爷为我们的合香改错了名字。”
第三章 珍罕旺铺
符太回味无穷的在发呆,心里逐渐明白过来,太平对龙鹰仍是死心不息,如此试探之法直接、简单、有效,无从躲避。
太平若无其事的,仍望往窗外,可是符太清楚感觉到她的体温从灼热逐步回复正常,耳根玉项残留着未褪掉的红霞,显然她赐吻的一刻,确情动了。虽然她心里的对象另有其人,但符太仍有得享她真情,迷人满足的滋味。能与长公主亲嘴,未真个销魂,已足教他顚倒好一阵子。
她不说话,符太也不作声,车厢陷入奇异的沉默去。
蹄起蹄落。
马车驶进东宫。
符太干咳一声,道:“长公主……”
太平声调转冷,道:“太医最好当作没发生过任何事,忘掉算了。明白吗?”
符太终于在宫内找到个对丑神医完全没有兴趣的女人,就是身边的太平,或许该说她比较正常,爱俏厌丑,正后悔刚才和自己干过的事。
符太刚好相反,忽然飞来艳福,事前没半丝征兆,如海上遇狂风,吹得他舟抛人翻,其香艳旖旎处,千言万语仍未能形容二一。管她事后如何翻脸不认人,亲热过就是亲热过。说话时,太平仍不肯朝他瞥半眼,晓得自己不是龙鹰后,她再不愿看他的丑脸。
人心奇怪,同一张面孔,感觉可相差十万八千里。
符太乏言以对。
马车直驶往内苑。
太平该是去见李显,路上遇上符太,趁机试探。
这么夜了,她去见李显干嘛?
看来,她该是嗅到危机,明天的封王典礼,并非如张柬之等想的是件好事。
太平公主的声音传入耳内,道:“想问太医一个问题。”
符太表面冷静,心里却吃了一惊,他自知疏忽了太平,从没想过她可以成为一个问题,事实上她在默默留意着他的“丑神医”,找寻他的漏洞和破绽。对“丑神医”是龙鹰,她一直心内存疑。符太顾忌的,正是这样的冷眼旁观。
符太不悦道:“长公主在怀疑什么?”
太平淡然道:“太医晓得和谁在说话?”
符太凑近她,看着她因自己的靠近而皱起的眉头,心中暗快,压低声音道:“当然清楚,只不过长公主的一套,绝对在鄙人身上不生效用,长公主敬鄙人一尺,鄙人敬长公主一丈。鄙人就是这般一副吃软不吃硬的脾性,像刚才那样,嘻嘻!是不同的另一回事。”
太平大嗔道:“都叫你忘掉了!”
符太暗呼厉害,这般不着痕迹的见风使舵,只她可如此自然而然的做到,立即由硬变软,也可能是虽不喜欢自己那张丑脸,可是感觉仍算过得去。
显示实力后,大快下,坐直身体,严阵以待的道:“请长公主赐问!”
此为见好即收,开罪她没有好处。
太平默然片晌,柔声道:“晓得太医的脾性哩!太医对女人的经验很嫩。”
符太失声道:“长公主竟问鄙人这么的一个问题,难道要鄙人纠正长公主的想法,告诉长公主鄙人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话是这般说,却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平凭其男女经验,又或是因之而来的敏锐直觉,晓得自己是嫩至不能再嫩的嫩鸟儿,岂非与他和奚后的传闻有异?“丑神医”该是情场猛将才合乎道理。
太平终朝他望来,轻描淡写的道:“太医勿多心,本殿是顺口说说,想问的,是太医既非守礼不阿的道学先生,何故拒绝安乐的赐宠?”
符太叹道:“似没什么事可瞒过长公主。哈!真的要说出来?”
太平语带威胁的道:“太医衡量吧!”
符太又凑近她,距离不到二尺,压低声音道:“鄙人最不愿被人逼着的去做一件事,管对方是谁。”
说毕坐直身体,舒服的挨往座背,悠然道:“当然!公主如学得长公主三分本领,鄙人将没丝毫被逼的感觉。”
太平大嗔道:“还说!”
符太大耍赖皮,没迎上她像想咬他一口的目光,阴恻恻笑道:“唉!说与不说,敢问长公主分别在哪里?鄙人就是这副牛脾性。嘿!守口如瓶不是不可以,可是须先解开鄙人的疑惑,长公主纡尊降贵,所为何由?”
马车停下,停在紫云轩外。
太平冷冷道:“请太医下车。”
※※※
嘈吵声从前铺传来。
今早天亮后两刻钟,北帮永安渠码头区的负责人冯征,带来个脚夫的头目,领着一行百多人,其中大半是脚夫,小部分为北帮的帮员,还有近二十辆驴车,装备整齐地到腾空出来的码头恭迎香料船队。
龙鹰的船首先泊岸,一番客气话后,大家齐心合力卸货下船,将大箱小箱装上驴车,用布盖个结实,神秘兮兮的,立即送货入西市的铺子,干净俐落。
沿途自有北帮的人打点,郑居中和几个手下偕香怪先往铺子去,香怪是要好好休息,郑居中等则负责打扫尘封网结的旧铺。
这边交由龙鹰负责,冯征尽地主之谊,全程相伴。
香料船逐一泊岸,整个过程在个半时辰内完成,比龙鹰等估计所需时间,快上一倍。
码头区开始热闹忙碌,不时有人来看他们落货运货,其中几个形迹可疑,摆明不是来干活的人,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目露凶光的在旁看着,只是见有冯征在,没人敢出言干涉。
龙鹰向冯征道:“这几个癞皮似乎不把贵帮放在眼内。”
冯征好整以暇的道:“西京一向是个没有人可说了算的地方,大小帮会各有山头,各有所恃,我们打了大大小小十多场硬场,方能占上一个席位。在我们之外,势力最大的是长安帮、关西兄弟会和联义堂。”
稍顿,继续解释道:“长安帮有关内世族在背后撑腰,关西兄弟会的后面是关中同乡会,名虽关中,却是全国性的商人组织,囊括了关中的富商巨贾,对朝廷有很大的影响力。联义堂则等若关中剑派的分支,也数他们最好勇斗狠,动辄出刀子,什么人都不怕,只怕官府,头子叫京凉,出身关中剑派,精擅刀法,被吹嘘为自万仞雨后关中剑派最出色的刀手,现在也是关中剑派的当家师兄。”
龙鹰记起郑居中提过的翟无念,是长安帮的大龙头,与皇甫长雄狼狈为奸,同是出身关中剑派。
讶道:“关中剑派不是世家大族的武场吗?为何其弟子竟沾手江湖的事?”
冯征道:“范爷说的,是以前的事了,关中剑派早已变质,又开枝散叶,付得起钱就可拜师学艺,遂良莠不齐,像京凉只是挂个名,本身另有绝艺,手底颇硬。”
又道:“关中是另一个世界。我们目前算立稳脚步,在城内说句话,仍有人肯听,可是在城外,已轮不到我们说话。”
原来如此!田上渊曾说过的,巩固成果需时,又被警告过勿肆意扩张,个中复杂的情况,惟当事人明白。很多事不是凭武力解决得来。
说到底,北帮始终属外来势力,却在关中插足,惹来关内诸般势力齐心合力的排斥、反扑,乃必然的事。
自己的“范轻舟”,等于投进这个深潭的一块巨石,激得浪花四溅。可想象当各大势力晓得竹花帮的船队到,个个等着看好戏,岂知北帮掉过来出手出力,大奇下惟有派人来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