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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失声道:“最关心我?”
小敏儿喜孜孜的道:“原来大人也有克星,娘娘对你的关怀,无微不至,连大人爱吃什么都要问。嘻嘻!公主该是爱煞大人哩,昨天拿了敏儿去问话。”
符太清楚安乐的性,叹道:“你何时学懂说反话的,公主恨不得将老子煎皮拆骨才对。”
小敏儿道:“大人很了解公主呵!”
符太拿她没法,知她愈来愈不怕自己,故不用掩饰,尽现她的少女情怀、聪明慧黠,与她的关系,不知如何了局?若让她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去,真的不舍得,亦难忍受。当日胖公公提议由他当丑神医,符太造梦都没想过栽在小小一个宫娥手上。
美人计厉害处,正在于此。明知不智,然温柔乡乃英雄冢,虽告失陷,却是愈失陷,愈快乐。
小敏儿的坦诚,赢得他的好感。
符太道:“小敏儿不怕你的嫩皮白肉,寸肤无存吗?”
小敏儿横他娇媚的一眼,昵声道:“大人是神医来的嘛!怎会让敏儿受苦受难?”
接着眨眨大眼睛,心驰神飞的道:“唔!很久未坐过大人的腿子了。”
符太为之气结,自己一向优而为之的手段,在她的娇姿妙态前完全派不上用场,狠不下心。惟有使出杀手锏,道:“小敏儿的‘大还丹’,尙差四天火候,可成功面世。”
小敏儿果然因此分神,大喜道:“真的快炼成了?”
又担心道:“原来大人天天到尙药局去,是为了敏儿,敏儿非常感激呵!娘娘还问敏儿,太医大人休息够了吗?何时可以应诊?”
符太难以相信的道:“娘娘竟教你来问我,岂非让我知她在关怀我?”
小敏儿道:“娘娘这句话是自言自语哩!”
又笑道:“大人放心,娘娘近来很忙,不住的见大相和宗大人,没暇理会其他事。”
符太哂道:“这叫没暇理其他事,为何又来管老子?”
小敏儿轻轻道:“太医怎同呢?牵涉到娘娘的妹子呵!”
符太顿然心中一热,却不敢表现出来,因小敏儿正用神打量他,瞧他的反应。嫉忌是与生倶来的不良情绪,即使小敏儿身份卑微,仍会在暗里妒忌。
小敏儿乃韦后心腹,不论韦后如何奸狡,始终是人,人就有七情六欲,在外人面前可深藏不露,可是对着的是长年伺候的爱婢,泄露所思所感,并不自觉。所以小敏儿实为两端锋利的针,戳着韦后和戳中自己的机会是相等的。
来个先发制人,道:“那晚我肯定开罪了娘娘的妹子,从翠翘楼回来,不和老子说半句话。”
小敏儿嘟长嘴儿道:“娘娘却不是这么想,娘娘说,从未见过夫人对一个男人这般的另眼相看,又肯和你一起赴宴,事后娘娘问夫人,夫人却不愿说。”
符太讶道:“娘娘竟和你说这些事?”
小敏儿理所当然的道:“不告诉敏儿怎成,否则怎晓得娘娘着敏儿为她探什么消息,只是大人对那晚只字不提,守口如瓶。当可怜敏儿吧!做出来的也好,让敏儿可向娘娘交差,否则她会责人家办事不力。”
又媚态毕露的道:“大人和敏儿边亲热,边说话好吗?”
闹得不可开交时,汤公公来了。
第十三章 皇帝心事
李显满怀感触的道:“朕自懂事开始,最害怕的,是令母皇不开心。”
这位当今天子神情疲惫,因刚开毕或许是登位后最重要的政治会议。据汤公公说,韦后、武三思、武攸宜、宗楚客、宗晋卿、甘元东、冉祖雍、宗之逊、姚绍之等人全来了,均为韦武集团的核心人物。然而,最有启示性的,是大才女上官婉儿亦在场,令人想到此密会牵涉到诏书谕令,并须字斟句酌。尤令汤公公担心的,是他也不得与闻。
会议结束后,汤公公上报丑神医炼药被人“误会”一事,心腹神医有难,李显义不容辞,纵然处在须休息的时候,仍着汤公公立即找丑神医往见。
符太随汤公公抵达时,韦后刚刚离开,李显坐在阳光漫天的繁花殿中园,在树荫里闭目养神,到符太在他身侧的凳子坐下,才张目朝符太的丑神医望过来,显然因忆起往事,心有所感,冲口说出这几句话。
换过别人,能与皇帝陛下并坐深谈,是天大的恩宠,谁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是对符太来说,当作与他诊症治病,不以为异。隐隐感到早前的密议,多少与圣神皇帝有关系,否则李显不会沉浸在回忆里。
符太从未试过和李显讨论他的心事,只好唯唯诺诺,点头以应。
李显目光投往前方一丛盛开的玫瑰花,眼神却像瞧着已成过去某一段难忘的日子,缓缓道:“四兄弟里,朕最不得父皇欢心。父皇最钟爱的是大皇兄,说他仁孝英果、奋发有为。二皇兄过目不忘、博览群经。皇弟工草隶,尤精于训诂之学。可是在父皇眼中,朕一事无成,但母皇仍是那么维护朕,直至裴炎那奸诈之徒,在母皇前诬毁朕。”
符太哪晓得裴炎是谁,总言之该为当时李治的近臣。
李显又朝他瞧来,感慨的道:“若神医当时在就好了。”
符太一怔道:“鄙人可以起何作用?”
李显叹道:“如果神医在,可妙手回春,医好父皇的顽疾,不致误信方士之言,服饵而亡。”
这个符太倒清楚,“服饵”指的是服食方士炼制的金石之药,乃以毒攻毒的蠢招,中毒的机会远大于痊愈,且因毒性极烈,可使人中毒暴亡。
李显续道:“想不到在前车之鉴下,父皇仍走上先祖太宗皇帝的老路,饵金石而亡。”符太暗抹一把冷汗,难怪自己炼药一事,可被张柬之等拿来大造文章,原来大唐皇朝已先后有两位皇帝因服错药一命呜呼,一个是李世民,另一个是李显的老爹。自己是真的无知,不过,无知有无知的好,公然炼药,怎都比偷制而被揭发好多了。
也算有运道,弄出“误服毒草”一事,且因翠翘夜宴将事情闹大了,弄得宫内人人晓得他凭以毒攻毒存活下来,故此制些含有毒性的丹丸自用,合情合理。
他奶奶的!宫内无小事,为小敏儿炮制大还丹,一波三折。
幸好看李显现在和颜悦色的向他倾诉心事,该仍未将两个皇帝饵药暴亡的事,联想到他现在的炼药。
为分李显心神,符太问道:“裴炎那狗贼如何诬毁皇上?”
李显现出痛心的神情,沉重的道:“父皇知饵药乃破釜沉舟之举,一个不好,会把命赔进去,故此在服药前,任命裴炎为侍中,以辅助朕继承皇位。”
符太心忖李显真糊涂,当时武曌大权在握,高宗的任命,须武曌点头才成,故裴炎肯定是武曌的人,李显不怪武曌,却去怪裴炎,可见李显的愚昧。
李显续道:“父皇就那么走了,朕依父皇遗诏,于柩前即位,接掌朝政,至于军国大事,当然须听母皇的意旨,母皇亦对朕训勉有嘉,本来相安无事,谁想到在一个人事任命上,那奸贼竟报上母皇,还将朕说的话故意扭曲,是说成非。”
说到最后三句,李显咬牙切齿,旧恨涌上心头。
符太做好做歹的,忙道:“皇上千万勿动气,身体要紧。”
李显意犹未消,狠狠道:“朕最痛恨人离间朕和母皇。”
符太恍然,难怪李显如此不满张柬之等人,皆因犯的是李显大忌。政变后又不懂收敛,步步进逼,先要李显诛除武氏子弟,不遂后又退而求其次,逼李显将武氏子弟降爵位。
刚才的密议,肯定与张柬之等有关系,亦因此触发李显对不能挽回的过去的追忆,感受极深。
现在李显说的,虽为“一面之词”,却使符太看到他内在的一面,有血有肉,充满平常人的感情。再非高高在上,不可攀的当朝天子。符太从没有过了解李显的意图,今次适逢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