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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记起他的义父是当时梁王府内的大太监高延福,原来其中有这般的过程。
高力士续道:“小子即时想到,当与经爷的余毒未消有关系,旁敲侧击几句后,又得公公一向信任,知是与经爷炼药有关。此事已被小子拆解。”
符太心忖这小子机灵过人,难怪在宫内这么吃得开。高力士有些话没说出来,却在暗示炼药的事将有余波,并早一步和自己对口供,否则高力士也要吃不完兜着走,从这个方向看,高力士不惜以身犯险,对自己挺有道义。
两人走下黄道桥,端门在望。
符太道:“那晚在沧浪轩,你一直在门外听着,对吧!”
高力士点头道:“经爷那晚挥洒自如,句句精采,小子怎可错过。经爷勿怪我,小子原本对经爷误服毒草一事,认为乃经爷游戏人间的戏言,可是当经爷情恳意切道出情况,始明白经爷乃视生死等闲事的高人,可把杀身之祸,付于笑谈。”
符太哑然失笑,道:“任何事到了你这家伙手上,仍可拿来作吹捧之用,真有你的。他奶奶的,汤公公究竟如何反应?”
高力士忙道:“经爷英明!汤公公对经爷的信任,远过于小子,毫不在意袁恕己的所谓告密,担心的是经爷在不明情况下,误中奸人之计,所以着小子十万火急的来找经爷去说话。”
符太没好气道:“只有这句话实在点,转弯抹角的。”
又不得不承认道:“你传话的方式,确有一手。”
门卫敬礼,两人昂然进入皇城。
高力士陪笑道:“多谢经爷赞赏,经爷赞一句,比其他人赞一百句更有效用。经翠翘夜宴后,经爷现在的地位大是不同,大相亦开始对经爷特别留神。”
符太警告道:“你想清楚了吗?告诉我这些事,等若选择站在我的一边。”
高力士轻轻道:“敢问经爷,小子的选择是聪明还是愚蠢?”
符太道:“问得好!若你在第一天问我这句话,我会告诉你,你是在找死。唉!现在却有点不忍心扫你的兴。”
高力士喜出望外,道:“经爷指点。”
符太道:“蠢人分五等。现时的宫廷,一等蠢材是张柬之、敬晖、袁恕己、桓彦范和崔玄嗥,还有个李多祚,蠢在没有先见之明,为他人作嫁衣裳仍执迷不悟。”
高力士佩服道:“经爷返洛阳不到十天,已看通看透。”
符太悠然道:“次一级的蠢材,乃懂进退之士,例如姚崇,又或杨元琰之辈,该可执回小命,比起上来,丢官事小。”
高力士难以置信的道:“经爷怎可能晓得的?”
符太道:“若老子我得你一条眼线,还可出来混吗?”
高力士不住点头,差点掌自己的嘴,频道:“对!对!对!”
符太道:“更次一级的,例如崔湜,懂得趋炎附势,本是聪明人,可惜其‘弃暗投明’,不过是‘弃明投暗’,仍属蠢材。哈哈!”
高力士思索无语。
符太讶道:“你不是一向口若悬河吗?为何变得没话说?”
右转,朝东宫举步。
高力士诚挚地答道:“因小子心里很有感觉。”
符太微笑道:“是何种感觉?”
高力士急促的呼吸几口气,道:“小子可否说实话?”
符太道:“随你心意。”
高力士道:“娘娘和大相一直认为经爷至少是半个鹰爷的人,现在小子方知他们猜错了,经爷绝非鹰爷的人,而是能与鹰爷并驾齐驱、对等合作的伙伴。”
符太不置可否,道:“他们的看法,对我有害还是有利?”
高力士道:“须看形势的变化。”
符太竖起拇指赞道:“了得!”
高力士试探地问道:“再次一等的蠢材又是谁?”
符太道:“就是贪得无厌、自作聪明之徒,不用我说出来吧!”
高力士似早猜到他有这番说话,没太大的震动,点头表示明白。沉声道:“小子真的没法猜到最不蠢的那群蠢材,经爷赐示。”
符太叹道:“蠢材就是蠢材,很难判别谁蠢一点。所谓不那么蠢,指的是以为不论局势如何变化,仍能从中攫得大利益者,当事与愿违,方清楚是多么愚不可及。”
高力士小心翼翼地问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符太洒然道:“话是你说的,老子可没这般说过,回家迭高枕头,仔细思量。”
高力士感激的道:“经爷因何会忽然对小子格外开恩?”
符太道:“原因在过去的三天,你没来串本太医的门子。”
高力士大为错愕。
符太语重心长的道:“假如你是武三思的人,当然不怕来找老子,正因非是如此,你才有此避嫌之举。明白吗?到哩!你在外面等我,让我趁机传你那套可令你终身受用不尽的拳脚。”
“哎哟!”
高力士应脚倒飞,“蓬”的一声,直挺挺地摔在草地上,四脚朝天,不动半下。
惊叫的是小敏儿,怕高力士给符太一脚踹死,花容失色,且自动手开始,高力士一直捱揍,被打得东仆西倒,中招的方式千奇百怪,难以尽述。
每次倒地,高力士总能立即弹起来继续捱揍,惟今次一倒不起。
符太好整以暇、双手抱胸的瞧着躺地的年轻太监。
好半晌后,高力士坐将起来,出乎小敏儿料外的伸腰耸肩、一脸舒畅,还往左右扭腰转身,虽仍坐在草地上,高度却等同孩童,怪形怪状的,惹人发噱。
高力士道:“经爷这脚踢得好,痛入心脾,痛罢却浑身经舒脉畅。真厉害,经爷的拳脚,每觑准小子行气的结集处下手,次次都是那么准确。”
符太道:“我不懂如何教人,故你只能凭悟性领会,学得多少看你的造化。”
高力士弹起来,蓬头垢面的,现出个欢天喜地的笑容,一揖到地的道:“经爷传艺之法,就小子而言,是天下无双,上完这一课后,小子再非以前的高力士,但有何不同之处,小子又没法说出来。”
符太道:“此套‘忘拳’,只能意会,无可言传,唤起的是你潜藏的力量,天然的反应能力,调校你的脉气。今天就学这么多,回去后设法忘掉,便是练功,到下一课,一切重新开始,明白吗?”
高力士不解道:“可是现时小子血气澎湃,体内真气窜动,欲罢不能,如何忘记?”
符太悠然道:“窍妙就在这里,真正的你,比思、受、想、行、识的你,远晓得多,如果刻意思索、注意,便落下乘,永不能进窥先天之境,只有任乎自然,真气方能找到最佳的径路,你能忘掉多少,便是功力精进多少,否则今天悟到的,将尽付东流。到你完全忘掉,便来找我,即使三更半夜,仍没问题。”
高力士朝小敏儿瞧一眼,欲言又止。
符太也朝小敏儿瞧,后者玉颊生霞,显然清楚高力士没说出的是什么话。笑道:“你不用敲门,站在这里等待,本太医自会抽身出来传你几招,哈哈!”
高力士大喜拜退。
小敏儿羞不可抑的道:“大人坏透哩!”
符太移到她身旁,笑吟吟道:“是顺着那小子的表情说,否则小敏儿岂非什么脸都丢了?”
伸手去搂她的腰肢,道:“小敏儿消息灵通,晓得本太医是碰不得的毒人。对吧!”小敏儿大窘道:“人家怕痒嘛!”
符太乐不可支,大笑道:“小敏儿真坦白,来!我们到里面好好亲热,亲几个嘴儿该没问题,又不是未试过,仍没有出事。”
小敏儿嗔道:“大人最爱戏弄敏儿,敏儿就豁出去,什么都不理。”
符太将她搂贴过来,听着她娇喘连连、诱人的呼吸声,嗅着她清新芳香的气息,道:“消息是怎样传来的?”
小敏儿嘟起小鸭嘴,道:“当然是从最关心大人的娘娘处听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