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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暗喜,美人遭他轻薄后,竟仍是喜嗔难分,可知对自己冒犯她没有恶感,没演变成势不两立的情况,否则一车之内岂能藏二虎?不是自己给轰下车,就是她姑娘家拂袖离开。
前面的高力士,以阴阳怪气的语调,高声应诺。
“喂!”
符太睁开眼,朝妲玛瞧去。
妲玛回复平时清冷自若的动人模样,瞅着他道:“对‘独孤血案’,你晓得多少?”
符太心忖她仍肯看着自己说话,属美人恩重,不敢惹怒她,低声下气的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晓得下毒手者,多少与大明尊教有关系,却非是到房州行刺皇上的同一批人。”
妲玛冷然道:“太医大人凭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符太蓄意讨好,道:“凭的是鄙人的不肖劣徒符太,他是除夫人外,最有资格就此案下定论者。符小子更清楚到房州行事者的实力和目标,既没那个能力,亦没有这种闲情。干掉独孤善明于他们有何好处?”
妲玛不容他思索,紧接问道:“你认为是田上渊干的?”
符太故态复萌,笑嘻嘻道:“此正为夫人和鄙人有机会共乘一车,卿卿我我的原因,大家都想去看看田上渊,现场观察他是否三头六臂的怪物。”
妲玛没好气的道:“不痛了吗?”
符太恭敬的道:“赖夫人手下留情,现在不那么痛了。”
妲玛骂道:“活该!”
语毕俏脸微红,狠狠瞪他一眼。
符太看得心花怒放,又往她俯过去,到离她粉脸尺许的距离,适可而止,道:“就表面看,田上渊想见夫人,等于暴露他与‘独孤血案’的关系,颇不智,但显然有他的理由。答案将在今夜揭盅。”
妲玛皱眉道:“这般容易?”
符太又接近少许。
妲玛对他的进犯毫不在意,现出思索的神情,道:“为何不说话?”
符太沉声道:“他们在怀疑夫人。”
妲玛轻柔的道:“怀疑什么呢?”
符太先向高力士传声道:“慢速!”
高力士再次应诺。
妲玛丝毫不以为忤,还忍着笑横他一眼,在稍逾半尺的距离,那种扑面而至的美女风情,对比着她平时的不苟言笑,迷人之处,顿令任何言词乏力。
符太收拢心神,沉声道:“夫人的问题,在于人人看穿是个对政治权位没野心的人,属闲云野鹤一类,偏肯耽在皇后身旁,如没鄙人作伴,便无所事事,怎说得通?”
妲玛漫不经意的道:“太医大人又怎样看?”
符太心中好笑,今次是美人儿你自动送上门来,怪不得自己。事先声明,道:“夫人答应不动手揍鄙人,鄙人方敢坦白。”
妲玛白他一眼,嗔道:“没几句正经话,又来了!”
接着撅撅小嘴,道:“人家数次求去,给娘娘苦苦挽留,如果他们今晚触怒我,明天我便离开神都。”
符太失声道:“那鄙人怎办?”
妲玛强忍笑意,再白他一眼道:“你怎么办?当然是继续你骗神骗鬼的勾当,玩你的把戏,什么神功、童子功大把的抓,与妲玛有何相干?”
符太心知肚明她不能说走便走,特别在这个关键时刻,说这些话,是和自己玩儿,显示妲玛对自己的“丑神医”大有好感,在与他“打情骂俏”。
糊里糊涂之际。
妲玛嗔道:“还不说?”
符太怀疑的道:“不动手揍鄙人了?”
妲玛没好气道:“除非太医大人嫌没揍得够?”
符太漫不经意的道:“亲多次行吗?”
妲玛目光转厉。
符太忙往后仰,回复先前逾尺的距离,同时举手道:“纯为试探,测试哪些话可说,哪些不可说。鄙人知所进退哩!”
妲玛警告的再狠盯他两眼,接着眼神转柔,浅叹一口气,道:“至少有一点你猜对了,我在中土耽得太久了,唯一较谈得来的,却惨遭不幸,留在这里再没有意思,偏是心愿未圆,难以离开,觅得少许蛛丝马迹,便不肯放过。太医大人今年多少岁?”
当她说到“唯一较谈得来的,却惨遭不幸”两句话时,脸上现出没法掩饰、不可名状的哀伤,使人难以怀疑她说的每一句话,字字均为发自肺腑的由衷之言。
她的一番话大有视符太为知己的味道,向他透露心事,既令符太受宠若惊,也使他心内翻起波澜。
妲玛现在说的,与龙鹰和自己所认定的妲玛迥然有异,最后一句更是奇怪,竟问“丑神医”的年纪。
符太一怔道:“该有三十五、三十六吧!”
妲玛倒没察觉他在说别人,皱眉道:“太医真糊涂。依我猜,你的年岁应在三十之下,有些东西是瞒不过人的。”
符太心中大懔,晓得气味出卖了他的真正年龄。忍不住地问道:“夫人因何关心鄙人的年纪呢?鄙人幼尝百草,吃坏了,所以外表比真正的年龄大上近十年,又不想费唇舌解释,故惯了加大几岁。夫人看得很准。”
又压低声音道:“夫人不再怀疑鄙人了吗?”
妲玛轻摇螓首,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淡淡道:“从第一次接触大人,已知太医不是我在找寻的人,刚才人家不是说了吗?稍有点蛛丝马迹,我绝不放过,才有数次与太医动手的事。”
符太心里塡满难以描拟的奇异感觉,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女,竟向他透露心事,娓娓深谈。
符太向前面驾车的高力士传声道:“找个地方将车子停下来。”
妲玛似沉浸在某种情绪里,没听到的样子。
妲玛柔声道:“太医勿要问。”
符太的满腹疑问,立给打住。例如谁和她谈得来?遇上什么不幸?她未圆的心愿是何事?要找的是哪个人?
然而不用问,也猜到她想找的人与大明尊教有关,否则不会在见到“血手”的“蛛丝马迹”后,千方百计来试探他。
如果蠢得问她,徒令妲玛看不起自己。
沉声道:“这也是夫人今夜肯去赴宴的原因。”
马车缓缓煞止,停在一道河流之旁,离翠翘楼不到两刻钟的车程。
妲玛细审他的丑容,道:“太医晓得妲玛为何提出须邀你出席的原因?”
符太坦然摇头。
正常的妲玛回来了,美女一对眸神变得深邃莫测,玉容清冷,平静的道:“我想知道田上渊想见我的心有多坚决。”
※※※
龙鹰忍不住的急喘几口气,再深呼吸,让脑子冷静下来。
他的震骇,远大于符太,因他清楚符太尙未晓得的情况。
直至他在如是园偷听无瑕、霜荞和沈香雪三人说话,她们仍未能确定田上渊与刺杀陶过一事有关系。
其次,是龙鹰晓得妲玛口中“较谈得来的”人,指的是在“东宫惨案”遇害的永泰公主,李显的亡女,也是韦后的生女。首次入东宫,他曾目睹两人在园内闲聊。
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论技能,妲玛不懂媚术,以剑术为主,却如符太所描述,懂“天魔妙舞”,并凭之反制符太。在印象里,台勒虚云一方罕有提及妲玛,但肯定视其为己方的人。
现时的事实显示,妲玛与玉女宗、大江联的关系,当非他们一向认为的那样子,否则妲玛便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而她绝不是这种人。与她那次车内共话,感觉她的坦白和真诚,与无瑕、柔夫人和湘夫人等有根本性的差异。
妲玛并非感情用事的人,仅瞧她判定符太非是她找寻的人,便是英明果断,这般的向符太揭露己身的秘密,必有作用。
女帝曾向他说过,妲玛有着来自原波斯地域大明教的身份证明,无可怀疑。当时自己只认为是台勒虚云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却没想过可以是真的。
妲玛又是如何与玉女宗搭上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她到中土来寻找的是否田上渊?其未圆的心愿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