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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感应到他的精神了,虽仍若有如无,但因距离太接近,令对方避不过魔种超凡的灵锐。
不知名高手从桥上跃起,落在假石山位置最高的一块奇石上,看不到他在干什么,却可猜到他在廓淸心内疑惑。
若龙鹰躲回秘道内的行动稍缓片时,已被他当场逮个正着。
那时真不知该从秘道走,还是杀出新大相府去,一旦陷入老宗、老田和此君的围攻里,怕要多死一趟,而纵然能突围脱身,以后他的“范轻舟”亦不用在西京混了。
怎想过本以为轻而易举的窃听任务,可如此惨淡收场。
此时他最感激的人是沈美人儿,此座假石山,是以从江南运来的奇石叠砌而成,石石不同,纹理如花,形成小中见大、重峦叠嶂、峰壑转折的奇景,从湖岸任何一座楼房瞧来,如见天然美景。
沈美人就在这奇峰异石嵯峨的堆石群里,选石之一做了手脚,打开出口内的栓子,可挤身出去,石门自动回复原状,不发出任何杂音异响,返秘道亦然,乃秘道出入口设计的顶峰杰作,故可瞒过眼前高手。
蓦地,外面石头上的可怕高手离开了,龙鹰勉强捕捉到他沿桥往另一边岸去。
龙鹰暗叹一口气,在不知此君身在何处的情况下,冒险潜出,凭自己之能,能否避过对方敏锐的感应,是五五之数,问题在这个险是他冒不起的,后果太严重了。
而他连失落的情绪亦须硬压下去,以免影响魔种的空灵剔透,如攒浊了清明如镜的水,势再一次惹起对方警觉。
退,须立即退,磨下去有害无利。
倏地神秘高手再现在感应网上,绕过假石山,往回走。
龙鹰喜出望外,眼前情形,显示此君将参与老宗、老田的秘密会议,故出来巡察后,发觉没有异样,消去心内怀疑,返回灯火通明的轩榭去了。
若要行动,此为最佳时机。
神秘高手释去心中疑虑后,放松下来,再非处于如刚才般的最高警戒状态,敏锐度比之平常,或仍有不及。
此为人之常情,不理武功高低,是人便不能免,也属自然之理,绷紧的弓弦放松的一刻,比在正常状态的弓弦更松弛。
龙鹰自然而然晋入魔种至境,挤身出外,移往石缘处。
神秘高手的背影映入他一双魔目,踏足榭台,朝轩门举步。
龙鹰贴石滑进冰寒的湖水里去。
龙鹰从水里冒出来,升上桥底,藏身于两个桥墩间的凹陷处。
听觉的波动,嵌进离他不到三丈的轩堂内去,任对方如何束音成线,不可能避过他的一双魔耳。
宗楚客的声音回荡耳鼓。
龙鹰心内的满足,任何形容仍难描述其一二,失而复得,弥足珍贵。
宗楚客道:“王庭经竟可驱除小敏儿体内的‘殇亡之毒’?”
出自宗楚客之口,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证实台勒虚云所料无误,老宗、老田间一直没出过问题,精诚团结,合作无间。
唉!自己差点做了被骗个帖服的大傻瓜。
田上渊叹道:“此事异常古怪,殇毒纯为媒介,引殇亡鬼进驻,等于中邪,不是任何医家手段可解除,亦非可凭真气排之于体外,药石无效,乃解不开的毒术。”
宗楚客沉吟道:“可是!小敏儿显然没中毒,否则便该转嫁往王庭经。”
稍顿,道:“九老师怎么看?”
他该是向神秘高手说话,请教神秘高手的意见,语气尊敬。
一个冷漠不含喜怒哀乐的声音进入龙鹰魔耳,平缓的道:“小敏儿没有中毒。”
龙鹰猜他们心内不以为然,并不认同九老师的看法,却因这人地位尊崇,故没立即反驳。
此君究为何方神圣,怎可能一直在他们的知感之外,台勒虚云一方亦大有可能不知这可怕高手的存在。
龙鹰比老宗、老田淸楚,此君一语中的。
现时三人讨论的,是能影响成败的关键问题,就是王庭经解毒的本领,此更为他们不惜一切杀王庭经的原因,是怕给他破坏毒杀李显之计,可是,今趟奸计失败,正正显示了他们的忧虑,绝非杞人忧天。
王庭经确有此超乎他们任何估算的能耐。可是,被称为九老师者,不认同他们的看法。九老师淡淡道:“当时范轻舟在哪里?”
田上渊答:“九卜女本抱着探路之心,没想过有下毒机会,是先到范轻舟的花落小筑去,发觉筑内无人,才再到听雨楼去,岂知碰到王庭经匆匆离开,她还追了他好一阵子,目送王庭经离开兴庆宫,遂返听雨楼下毒。”
宗楚客问道:“听雨楼是否得小敏儿一人?”
田上渊道:“确只得她一人。”
宗楚客道:“九老师在想什么?”
九老师道:“不知如何,入轩后,九某一直有点心绪不宁,于九某实罕有的情况。”
龙鹰心中大懔,暗忖自己自问不露丝毫可令对方生出警觉的破绽,除非对方能感应到他的魔种,此一可能性不可低估。心念一动,天然地渐从魔极的状态,改移往以道心作主。如此魔转道、道转魔的本领,尙为首次,没想过如从内呼吸转外呼吸般容易,属在压力下的无意得着。
轩内三人沉默下去,该是因姓九的高手的话心生惊异,寻找缘由。
田上渊问道:“感应是愈来愈强,还是似有若无?”
龙鹰暗松一口气,知田上渊没疑心往给人跟在身后,而事实上,龙鹰没有跟踪他,因根本不需要。可想象田上渊从城外船上到新大相府来,施尽反跟踪的解数,可绝对的肯定无人跟蹑,故一点也没想到那方面去。
他现在问的,关乎修炼。举凡练气之士,在修行上不时遇上心障魔障,一时心绪不宁并不稀奇。当然,如九老师般的高手,已臻出神入化之境,虽少有这类情况,却非可绝对免除。
宗楚客以轻松的语调,半开玩笑地道:“会否与老师近两天不沾女色有关?”
龙鹰心里打个突兀,难道这姓九的家伙,晩晚无女不欢?
能跻身顶尖级高手之林,比一般人有更强的自制力和纪律,否则不可能达此修为。武功高如九老师,令龙鹰亦对他有大顾忌,竟沉溺色欲,可说闻所未闻。不过,宗楚客这般特别提出来,可推知其心法修行,该与男女采补之术脱不掉关系。
或许,正因此情况,九老师乐为宗楚客效力,宗楚客能在这方面无限供应其所需也。
九老师声音响起道:“有可能!说出来后,心里舒畅多了。”
龙鹰是唯一明白他真正情况者,此君的武功心法不知走的是何路子,竟可对自己的魔种有感应,当龙鹰由魔转道,他再没感觉。异日与他对上,此事不可忘记。
九老师转返正题,道:“唯一解释,是当时范轻舟不但在听雨楼,还和美宫娥在一道,察觉九卜女的来临,并识破她在油灯下毒。”
龙鹰整道脊骨寒惨惨的,这家伙所说,一字不差,有如目睹。这个能耐,与才智高低关系不大,而是一种禀赋,又或异法邪术,感觉非常邪门。
田上渊沉吟道:“九卜之最,莫过于‘搜魂’、‘锁魂’两术,当时她曾以捜魂术侦测小敏儿肯定居内只得她一人。任范轻舟武技如何强横,没可能避过她的捜魂术。”
龙鹰听得心生寒意。
九卜之术,洋洋大观,即使不是闻所未闻,也从未遇过。“捜魂”顾名思义,容易理解;“锁魂”则不知是什么一回事,会否近似洞玄子向花简宁儿所施之术?若然如此,李显的龙命确被她操纵在手。
宗楚客认同田上渊的看法,道:“王庭经虽只可算是半个宫廷的人,但小敏儿该不敢不守宫廷礼法,不可以和像范轻舟般的外人单独共处,除非范轻舟是个太监。”
九老师对自己的看法终告动摇,道:“若然如此,那王庭经确有解鬼疡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