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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时杨清仁的皇业,露出一线曙光,然而,前路漫长崎岖,变数难测,其成败在很大程度上,系乎龙鹰的“范轻舟”。
简单举例,一旦龙鹰投向宗楚客,由于他掌握几乎大江联的所有部署和秘密,可令杨清仁舟覆人亡,且波及香霸和洞玄子,纵侥幸逃生,已失掉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由此可知“范轻舟”在台勒虚云的鸿图大计里的重要。
湘君碧和柔夫人完成她们的使命,功成身退,龙鹰大感理所当然,皆因当美人儿师父告知他的当儿,龙鹰感应到湘夫人字字发自真心,兼没欺骗他的理由,可是,想深一层,他并不真的掌握到她们功成于何处,始终杨清仁尚未登上皇座。故此,若她们退走,其中必有不明白的道理存在,只是他不知道,或许永远不知道。
无瑕显然未完成所负担的任务,即以其“媚术”驾驭“范轻舟”,贴切点形容,就是她“纤手驭龙”的招数,情缚其心,使“范轻舟”牢牢站在他们的一方,直至杨清仁君临天下。
她两个师姊妹可退,她却绝不可退。
刚才台勒虚云对龙鹰空前坦白,点出宗楚客、田上渊一直狼狈为奸,从没闹分裂,是怕他这个江湖客、冒险者、投机之辈,归于韦宗集团的一方。
正因没人可弄清楚“范轻舟”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引发各路人马、势力无穷尽的想像。
在如此微妙的形势、状况下,湘夫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首席玉女无瑕,提供了舍此外别无途径的珍贵消息,令无瑕明白“范轻舟”的虚实。
龙鹰有个感觉,美人儿师父根本不用告诉无瑕个中状况,只须让无瑕检视事后的她,可如展开画卷般,令无瑕得窥全象。是否如此,老天爷方清楚,但他确有这么的一个联想。
说到底,他并不真正明白“玉女宗”的“媚术”。
以无瑕之能,龙鹰偷吻她掌心,她即使不能及时避开,也可以从心的层面抵御其突袭,可是,她竟不设防,很大机会是“以身犯险”,进一步掌握“范轻舟”。
通过亲身体会,加上透过湘夫人对“范轻舟”的认识,无瑕对他生出从未之有的警觉和戒心。
可以这么说,两人间的“情场战场”,进入全新的阶段。
在过去多天,恐怕双方都因互相间的吸引和纠缠,忘掉初衷,迷失于郎情妾意的支路歧途上。
无瑕向他展示九卜女的吹针,是回归现实,望能掌握“范轻舟”,那即使“范轻舟”背叛他们,无瑕仍可在有把握的优势下,收拾“范轻舟”。
随时可由情侣变为死敌,正是他们间爱情的本质,从来没改变过。
这个明悟使他沮丧,同时激起魔性。
龙鹰手举左右,作投降状,嘻皮笑脸的道:“认真的话有何好听的?老实的人最闷蛋。哈!这两句实话实说,若大姊认为不中听,恰恰显示认真的老实话无益有害。呵!”
下一刻无瑕不费吹灰之力似的,将他硬扯起来,扔到房门外去。
龙鹰轻松地探头入门,向扠着小蛮腰,却仍风姿绰约的“玉女宗”首席玉女笑嘻嘻的道:“大姊含恨出手,小弟虽不得不退避三舍,但心内对大姊的爱,有添无减,因晓得大姊对小弟非无情。”
说毕,一溜烟的跑了。
※※※
龙鹰离开无瑕香宅,日已西沉,夜幕低垂。
充盈秋意的风吹来,却拂不掉心内的欢愉。
无瑕忽然动气,源于他“共度良宵”一语,刺激她想起自己与湘夫人的交欢,生出微妙的妒意。
湘夫人代无瑕出征,正因看破无瑕身陷险境,有被情海淹没之厄,大不利白清儿遗命的执行和完成。
龙鹰有个直截了当的办法,每感迷糊,便以绾馆和女帝的关系,搬过来加诸白清儿和三个徒儿上,可免受表象蒙蔽,如认为湘夫人对他的献身,为纯洁的男女之情。
对无瑕和柔夫人的看法,亦以此为唯一准则。
在湘夫人来说,最理想莫如凭她足可俘掳“范轻舟”的心,办不到,亦可摸清楚“范轻舟”的虚实。
此着厉害至极,龙鹰没得隐藏,若非两次检验铁证如山,他已露底。
无瑕因而对他重新评估,遂有亲口问他以齿接针的事,瞧他有何说法。
或许是错觉,可是龙鹰确感到与无瑕的情斗,非他一贯认为般的不济,而是斗来斗去下,战个旗鼓相当。
虽然筹款方面,今天一事无成,在其他方面,却大有斩获,现在好该返兴庆宫,舒舒服服,挑灯夜读符小子的《实录》。
忽有所觉,一人从后方赶上来。
第四章 渠岸夜谈
赶上他的是符太,计算时间,仅够到柔夫人处吃餐便饭,饮盅热茶,然后打道回府,没亲热过。
不过符太神采飞扬,春风满面,显然非常满意今夜的表现。在符太提议下,两人到漕渠坐下说话,河另有一番夜深人静、远离大都会日间繁嚣的滋味!
两兄弟并肩说话。
符太道:“今天不写了,索性口述。”
龙鹰道:“瞧你一副满载而归的模样,是否摸过她?”
符太没好气道:“色鬼就是色鬼,脑袋装的全是脏东西,你奶奶的!你们不是有句‘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龙鹰喜道:“那就是亲过她,谁操主动?”
符太骂道:“动口指的是说话,明白吗?”
龙鹰不解道:“既然如此,有何值得太少这般开心雀跃?”
符太道:“让老子点醒你,无影无形的相投才是男女间的最高境界,不过!和你说这类话,是对牛弹琴,浪费唇舌。”
龙鹰抓头道:“不是你们没说过半句,一切尽在不言中,无声胜有声吧?你奶奶的!你和她该远未臻此境界。”
符太光火道:“你究竟想听还是不想听?”
龙鹰大力拍他背脊,喘着气笑道:“太少息怒,小弟在妒忌,因和你柔美人接触过,清楚太少现时得到的,多么难能可贵。他奶奶的,那时她眼尾都不瞥小弟一眼。”
符太得意的道:“有什么好怨的,你根本不是她看得上眼的那类人。”
又叹道:“严格点说,她本该也觉得老子碍眼。怎样形容?她属孤芳自赏,活在一个自我封闭的天地里,老子是不请自来,强行闯入,踏足她心内的无人地带。哈!看!形容得多么贴切。”
龙鹰细察他的神情,讶道:“你这家伙对她似愈来愈认真,故而想得这般深入。”
符太道:“少说废话,老子来告诉你,男女间的最高境界,是明白对方心内的痛苦。”
龙鹰皱眉道:“应否掉转来说,是分享她的喜悦。”
符太沉浸在奇异的情绪里,双目射出追忆萦回的神情,道:“欢乐怎及得上痛苦的深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道尽个中一切。”
接着朝他瞧来,道:“众生皆苦,生离死别,悲欢离合。明白吗?”
龙鹰点头道:“孤芳自赏等若顾影自怜,不可能快乐到哪里去。可是,你们怎会扯到这样的话题去?而你仍可以一副乐在其中的神气?”
符太长长吁出一口气,徐徐道:“因为她明白我心内的痛苦。”
龙鹰说不出话来。
他自己没痛苦吗?“众生皆苦”,道尽一切,我们可以做的,是苦中作乐。有些人比较成功,似可离苦得乐,可是大多数的人,仍是在苦与乐的怒海挣扎浮沉。
符太以梦呓般的语调道:“我去到她的家,大爷般坐在下层小厅的太师椅,她来到我身前,半跪着的问老子,说假如她没找我,我是否永远不来见她?”
龙鹰代他头痛,道:“这句话很难答。”
符太道:“我答她,绝对不会。”
龙鹰道:“你知否这句话很伤害人,若答大概不会,她可听得舒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