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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543)



“叮!”

龙鹰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钢针以指弹上上方,针转如轮的朝屋梁升去,于及梁前回落,最后再一次给龙鹰捏在两指间,整个过程没看半眼的,然用眼看也难那般的恰到妙处,精准无伦。

龙鹰正容道:“小弟有一事大惑不解,向大姊请教。”

无瑕没好气道:“最好勿说出来,你有何好话?”

龙鹰笑道:“那就要看大姊对小弟是否真情真意,否则好话也变得难以入耳。”

无瑕白他一眼,似嗔似喜的,动人至极,道:“你乱吻一通的,还在恶人先告状。”

龙鹰讶道:“如果每一吻事先须征求大姊同意,恐怕到今天仍亲不到多少口。”

无瑕忍俊不住的“噗哧”娇笑,两眼上翻,坐到床缘,娇憨可爱。

龙鹰移到她旁,挤着她香肩诈癫纳福,满足的吁一口气,又把钢针挪至眼下,仔细端详。

碰碰她香肩,问道:“为何亲手心如此小儿游戏的事,大姊反应这么大,脸蛋也红起来?”

无瑕大嗔道:“还要问?”

龙鹰知所进退,忙道:“不问!不问!”

他当然晓得自己做过什么。

刚发生的,是个试情的小验证,是出奇不意的突袭,看无瑕在无防备下,对他能扰其芳心的魔气反应有多大,答案是“不堪一吻”,因而大发娇嗔。

和无瑕一起的每一刻钟,时间溜走的速度以倍数增速,光阴苦短。

离开因如赌坊之际,他想过返兴庆宫,或找个宁静的河畔,趁日落前赶读《实录》,可是,最后仍是到了无瑕的香闺来,在于无瑕的吸引力,若如森林里的美丽精灵,水内专事诱惑男性的水妖,教人明知危险,仍难以拒绝。

此时碰着她香肩,嗅吸着她迷人的气息,哪还知人间何世。

自己对她愈见沉溺,幸而她好不了他龙鹰多少。

偷吻她掌心的剎那,她的抖颤一丝无误地告诉他,触碰的是她“玉女之心”的至深处。

无须任何语言的接触,对话的是他们的心灵,龙鹰超凡的灵觉、魔感,钻进了她芳心内的神秘领土,记忆深处的天空、海洋和原野,宽广深邃。

无瑕的声音在耳边轻柔的响起,道:“要从一根管子里,将这样的一根钢针吹射出来,横过逾二丈的距离,去势没减缓分毫,必须以真气贯注钢针较宽的尾端。”

稍顿,徐徐接下去,道:“这样的一根针,不可能用手掷出,准绳、力道均没法掌握。当吹针从管口喷射而出,针再非针,而是一注凝练的真气,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影无形,易似探囊,非下过一番苦功,又有独门心法者,不可能以这个方式突袭目标。”

或许刚读过符太对声音另有天地的描绘,又思索过少时声音对他曾起过的作用,此刻无瑕耳旁叨絮般的私语,别有滋味。

得此思彼。

没有了声音的天地会是怎样子?

大地上,几乎任何东西均可以发出声音,树摇叶动,浪潮冲岸,每一个声音,都是我们了解周遭环境的线索,听觉丧失,外在天地和我们的交通将告断绝,多么可怕?

和无瑕一起,他内在的天地变得广阔,想到平时没想过的事物,刺激着他的思维,而思维正是魔种与现世的交流。

无瑕悦耳的声音,如风铃随柔风叮当作响。

她的声音接下去道:“吹针袭人,固然难中之难,但范当家不单能生出警觉,且是在高手如田上渊者全力以‘血手’突袭的当儿,范当家其时能避开吹针,已是非常了不起,可是呵!范当家技不止此,竟能以牙齿咬吹针一个正着,并连消带打,杀得田上渊几无还手之力,已非‘神乎其技’四字足以形容。”

龙鹰仍深陷无瑕嗓音的动人境界,因一点不担心无瑕可由此推断他是龙鹰,在那样的两次验证下,尚不露破绽,任何怀疑亦要在如山铁证前土崩瓦解。无瑕之所以重提此事,是对他重新估计,亦想不通,故希望能从他身上敲出多点线索。

既然不用担心该担心的事,不论她说什么,当打情骂俏好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无瑕“玉心”对他的反应。

他首次对无瑕有丁点儿信心、把握。

无瑕轻轻道:“人家告诉小可汗,目光受马车隔断,看不到事发情况。”

龙鹰才不信她,小可汗当时根本在场,她不可能不知道。

小骗变成情趣。

声音是以波动的形态,进入他耳鼓,达到高峰,在耳内扩散、震动、卷曲、分支、迂回、转接、回输。未试过在全神贯注下,竟可以有这么多新发现,如武功之入微,耳内的天地,别有洞天,无与伦比。

龙鹰向无瑕微笑道:“忘了告诉大姊,小弟‘钢牙接针’之技,由第一天懂吃东西时,开始练习。”

无瑕低声骂道:“死无赖!”

龙鹰开始穿靴。

无瑕道:“你要走吗?”

龙鹰道:“每次来,大姊总不在家,累小弟瞎等。唉!今天一事无成。”

无瑕道:“你到哪里去?”

龙鹰道:“小弟现在去筹款。哈!”

随手将钢针插在她的头巾处。

无瑕任他施为,有点像新婚燕尔的男女,初尝甜蜜的夫妻生活。

龙鹰问道:“大姊平时在家,干什么活?”

无瑕道:“生活的琐碎事,怎数得清?”

龙鹰又问:“大姊见过那九卜女吗?”

无瑕嘟长嘴儿,气鼓鼓的道:“你不是赶着去筹款?”

龙鹰探手搂她香肩,在她脸蛋轻吻一口,目前无瑕驯似羔羊的可爱模样得来不易,不忍破坏,故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心里想得要命。

无瑕的身体,宛如神迹,纤秾合度,体态撩人,发热发光似的,没男子抵受得了。

道:“小弟在试探大姊的反应,看会否出言挽留。哈!筹款可留待明天,今晚就索性和大姊在这温暖的小窝子,共度良宵。”

无瑕白他一眼,道:“言不由衷,没一句认真的。”

龙鹰故作惊讶的道:“小弟有哪句话是不认真的?噢!”

无瑕站起来,以无比优美的姿态一个旋身,劈手执着他衣襟,凶巴巴的道:“死小弟,别忘记你尚未返乡祭天祭祖,又没预备大红花轿,还满口认真?”

龙鹰给她翻不知多久远年代前说过的话,差些儿哑口无言。

搂着她偫,那种满足动人的感觉,超越了语言的极限,只恨得而复失的空虚失落,同样非常难受。

她转身的动作,暗含“天魔妙舞”,于剎那之间,尽显曼妙的曲线,看得他目眩神迷,颠倒倾醉。

龙鹰际此一瞬之间,心生异样。

眼前的无瑕,处于未之曾有的高度戒备,她是晓得湘夫人和自己合体交欢的事,此类男女情事,外人难以勉强。本质是自发的行为,不过,因着湘君碧和无瑕姊妹情深,湘君碧向“范轻舟”献身,多少带有少许为无瑕牺牲的味儿。

被卑鄙的杨清仁,为求一己私利,破掉湘夫人的“玉女心”后,经多年休养生息,该已在大体上复元过来。

在与美人儿师父欢好之时,魔种被激起真性,采取狂风暴雨的主动,粉碎了湘夫人“玉女心”最后防线,令她心动失守。

任何与玉女有关的行为,须从大局观之方能看出真相。白清儿的遗命,若如婠婠对女帝的令限,不可能有半分逾越。武曌最后舍本族的武承嗣,允龙鹰之所请,让李显回朝复辟唐统,条件为龙鹰开出另一盛世,以彰显圣门的功业,也是不可为下之可为,隐隐承传婠婠原意,是别无选择下的变通。

湘君碧在明知已对“范轻舟”动心下,仍以身侍“范轻舟”,是一次对这个莫测深浅的强大对手最透彻的“摸底”行动,所得的情况,予无瑕参详,无瑕的成败方为关键,也是在湘君碧功成身退前,赠与姊妹的珍贵大礼。舍此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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