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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乔的鬼主意,彻底敲碎了他不想与人为伍的护罩,将他摆上成为与会者众矢之的的位置,于符太来说,就是在人前耍猴戏。若还有一线生机,他绝不错过。
果然长宁移前半步,离符太不到两尺,于宫廷礼节,只可以在亲人间发生,且须为同性,现时一是公主,一为太医,便充满逾越的味儿,热辣剌激。
气息相闻下,长宁喜孜孜的,似已得符太首肯般,笑盈盈的道:“大人挑可以说的说出来,事过境迁,谁敢追究太医,长宁第一个不放过他。”
嗅吸着长宁的体香、发香,还有用来熏衣的香料,这般以鼻子犯禁,肯定对尊贵的公主是冒渎,却是长宁任之纵之,务令他允其所求的赏赐。
长宁不容他想出另一借口的间隙,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人家素知大人不喜热闹,今次勉大人之所难,是个天大的人情,人家不会忘记,若将来大人对人家有任何要求,人家必应太医大人之所请。”
这番说话,打破了他们主从的关系,是长宁以女性的身份,说尽了话,符太若点头,将从此与长宁建立起特殊的男女关系,其主动权回到符太手内,才是最使男性心旌摇动的情况。
此刻的长宁,其诱惑力在符太心里连跳几级,可与安乐并驾齐驱。
宫廷有权势的女子,确没一个是简单的,对媚惑可为其所用的男子,无所不用其极。
若说长宁为与霜荞的交情,竭尽所能的来说服他去说书,符太第一个不相信。宫内权贵,从李显而下,没一个不自私自利,谁肯为别人做出犠牲?
长宁之所以这般做,一半为霜蔷,另一半为自己。
如上官婉儿早前说的,他丑神医的利用价值太大了,成为各方巴结笼络的对象,又人人清楚他吃软不吃硬。而长宁藉霜乔之事,与他拉上关系,非常高明。
他再弄不清楚这个馊主意,究竟来自霜养还是长宁。若为前者,更令人无从掌握其用意目的。霜乔这个趁机乘势的雅集,绝不会是单一独立的事件,而是配合台勒虚云鸿图大计的一个环节。
符太祭出终极一招,就是缓兵之策,道:“都大家这么看得起鄙人,鄙人之荣幸也,待鄙人回去想想,再知会公主。”
长宁现出小女孩般的俏皮神色,咬着唇皮柔声道:“不可以呵!时日无多,须给都大家点时间,大人快应承长宁,否则长宁不许你入殿。”
符太心里唤娘,还有何话可言,颓然点头。
长宁现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欢天喜地,又急又快,却字字清晰的道:“大后天酉戌之交,长宁亲到兴庆宫接大人。侍臣会领大人由侧门入殿,人家还要去迎接父皇母后。”
说毕,朝广场的一方去了。
龙鹰不忍掩卷的闭目沉吟。
本意读小半个时辰,便出外办事去,岂料符太描述得仔细深到,不厌其详,细节不漏,令他欲罢不能。
符太说过,他返回西京后,一来事忙,又未能收拾心情,没有动笔,跟着政变接踵而至,更非是坐下来书之于卷的好时机。这个《西京下篇》,是政变尘埃落定后写出来的。
凭记忆去写,自然轻重有别,不会事事尽录,而现在竟对长宁为霜乔做说客的事,描述得如此详尽,可知此表面看似没什么的事,非属等闲,而是有深远的影响。他像符太般猜不到,霜荞的雅集,可以起何作用?
唉,该否继续读下去?
龙鹰策马驰出兴庆宫,一时仍未从读《实录》的情绪脱身,街上的人流车马,大有分不清楚属政变前或后的时光,有种不真实和错乱的奇异感觉。
到七色馆后,他会将马儿留在那里,然后从后门溜去找无瑕,再从她那里出发,进行今夜的两大任务。要到明早,他才取马返兴庆宫。
他离兴庆宫前,到符太处走了一转,这小子仍未返家。
依理符太不过到指定地点留下“老子来了”的暗记,到明天才去看无瑕的响应,怎也不用花这么多时间,令人费解。
快到七色馆之时,十多骑从后追来,领头的是夜来深。
夜来深与他并骑而驰,随从们坠后六、七个马位。
龙鹰勒马收缰,减慢速度。
夜来深道:“大相想见范爷。”
龙鹰问道:“何时?”
同时晓得他通过乐彦向宗楚客的传话,取得成果,令奸鬼对他怀疑遽减。
夜来深不答反问,道:“范爷是否到七色馆去?”
西市的东入口在望。
龙鹰应是。
对自己甫出兴庆宫,夜来深立即收到消息,在抵西市前截着他,间接证明自己的看法,政变改变了西京的形势,通过安插人手、收买、渗透等手段,西京城不论宫内、宫外,均落入准备充足的宗奸鬼手里。
比之武三思,宗楚客更狠辣无情,野心远在武三思之上。
夜来深传音说出时间、地点,不用明言,为避田上渊耳目,会面秘密进行。
龙鹰问道:“那家伙怎样了?”
夜来深若无其事道:“问清楚哩!原来是一场误会,由田当家接收回去,此事已经结案,也将结果正式知会副统领、御前剑士和太医。麻烦范爷为我美言几句,来深会非常感激。”
龙鹰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愕然道:“副统领?”夜来深现出古怪神色,讶道:“范爷竟不知此事。”
顿一顿,续道:“今早皇上颁圣谕,正式任命乾舜为右羽林军副统领,原来范爷未闻此事。”
龙鹰心呼侥幸,原来宗楚客在怀疑乾舜的委任,他“范轻舟”有份在背后出力。
今次错有错着,反释去宗楚客对他在此事上的疑惑。
夜来深和随人在西市门外和龙鹰分手,态度友善客气,还着他放心七色馆,他将加以照拂。
分头离开后,龙鹰径自入馆。
久别重聚,龙鹰掀起全馆热潮,见回共度建馆初时诸般困难、喜乐同当的兄弟们,自有说不完的话题。
令龙鹰放心的,是香怪鲁丹神采胜昔,容光焕发,没有预期中因清韵而来的沮丧失落,一副安于现状的神气。
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不着痕迹的和香怪到一旁说话,其他兄弟还以为他问的是有关业务上的问题。
龙鹰向香怪坦白说出到秦淮楼的遭遇,问他道:“听清韵说,近来你再没到秦淮楼去,她想见你,要到这里来选购香料,始有见到她鲁大哥的机会。”
香怪以过来人的神态语调道:“我逛青楼弄至妻离子散,现在得以东山再起,岂可重蹈覆辙。几花尽家财后,我学懂了个道理,就是在青楼追求的,只可以是剎那欢娱,若以为可天长地久,等于自寻末路。”
龙鹰赞道:“鲁大哥非常清醒,但我还以为清韵比较特别。”
香怪道:“不论如何特别,始终是风尘女子,异乎良家妇女。不过!范爷赞错了我,之所以不去找清韵,皆因本身有新的变化。”
龙鹰奇道:“是怎样的变化?”
香怪难掩喜色,压低声音道:“我的两个妾侍偕子回来,与我重聚。”
龙鹰大喜祝贺。
香怪叹道:“原来当年她们见我发了疯般沉迷酒色,虽然不忍,仍不得不离开我,与其让我散尽家财,不如由她们拿去生活。当时我真的不长进。”
接着双目放光,道:“她们到了咸阳,一直留意我的消息,到晓得我在西京重振声威,偕子回来与我重聚,上天实待我香怪不薄,更拜范爷恩赐。在这样的情况下,任清韵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不懂忘掉她就是蠢材。”
龙鹰放下心事,再和各兄弟天南地北胡扯一番后,告别离开。
第七章 媚后邪帝
龙鹰回家般来到无瑕的临时香居。
无瑕并没如约定的,在居所内准备今夜招呼他的家常便饭,弄几味小菜。可以是因忙于别事,可以是以为他不会来,更可以是还有足够的时间,尚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