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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465)



龙鹰答道:“该尚未有。哈!刚才我故意被一队巡码头的街卫发现,其中有人还是老相识,和我打招呼,不知多么客气。”

符太赞道:“好小子!和范爷你打过招呼后,肯定立即飞报武延秀或夜来深,加上高小子向韦后打小报告,这般的双管齐下,如老宗仍未醒悟,他以后不用出来混。”

又道:“老田真乖,肯这么便宜我们。”

龙鹰道:“怎到他不乖?跟踪他的是新一代的女鸟妖无瑕,操鹰之技直追鸟妖,保证老田今趟连怎样栽的亦弄不清楚。”

符太道:“若我是老田,关防一开,立即走人,干手净脚。”

龙鹰道:“你想得容易。现时风头火势,虽说解除了宵禁令,可是城关丝毫没松懈下来,老宗点头都没用,名义和实际上由新的京兆尹话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对!谁代替死鬼武攸宜?”

符太道:“是甘元柬那满肚子坏水的家伙。”

龙鹰愕然道:“他不是武三思的人吗?”

符太纠正道:“休奇怪!这家伙极得韦婆娘宠信,亦绝不存与武三思复仇的雄心壮志,懂顺风转舵之道。韦婆娘非是不想由她韦家的人坐上此位,而是连她自己都说不过去,又不想被老宗的人占据,因而便宜了官至鸿胪卿的甘元柬。”

又点头道:“你说得对!若离城前给水防的城卫派人上船查看,兜一转,发觉载的是面目狰狞、个个贼相的突骑施恶汉,还有人伤重卧床,那即使是北帮船仍没面子给,通通交官查办。”

龙鹰点头道:“要走,须从陆上走,贼船提供的是吃饭休息的处所。咦!船来哩!”

快船驶至,撑船的是乾舜,宇文朔坐在船尾。

就在登船前的剎那,台勒虚云的声音传音入耳鼓内道:“昨夜我亲自监视田上渊,除参师襌天亮前乘小船离开外,其他突骑施高手和田上渊全体留在船上,轻舟小心。”

龙鹰和符太并肩坐在船中间,接过宇文朔递来遮阳的竹笠,掩盖面目。

宇文朔道:“昨夜娘娘仍不服气,偕安乐来见皇上,据高大所言,今次是施软功,又喊又哭,从安乐出身的艰辛说起,逐一和皇上计数算账,只差未真的上吊。”乾舜默默操舟,在泊于漕渠上的船只掩护下,左穿右插,不住接近目标的贼船。龙鹰道:“君无戏言,一切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好说的?”符太道:“你对李显那么有信心?”

今早离开独孤家,龙鹰趁天未大白,以他可达到的最快速度,赶往兴庆宫,知会符太今天的行动,再由符太遣人通知在大明宫伺候李显的高力士,发动计划。其时万事倶备,独欠田上渊藏身的位置。

从无瑕处得悉此最关键的情报后,龙鹰与符太在西市门碰头,对付田上渊的阳谋遂告全面展开,做出相关的部署。

最重要是让宗楚客晓得“范轻舟”到了码头区。

宇文朔冷然道:“问题在皇上清楚此步绝不可退,退!他的李家天下便完了。连像韦捷般的小子,亦不把他的圣谕放在眼内,是可忍,孰不可忍。”

符太问道:“结果如何?”

宇文朔道:“皇上没说,只着高大找范当家去见他。幸好不论如何变,仍变不动河间王,他的右羽林军大统领之位坐定了。”

符太哂道:“老宗可以将他架空。”

龙鹰伸个懒腰,道:“老宗可架空任何人,但绝不是老杨。兄弟们!到哩!”

快船从邻近的另一艘风帆绕过来,离目标敌船不到十五丈,快船加速,于甲板上敌方放哨者的喝骂声中,斜斜横过水面,朝敌船笔直射去。

于快船撞上船体前的剎那,四人跃离快船,落往敌船船首甲板上。

在甲板上放哨的五个北帮徒众,从甲板不同位置,拔出兵刃,毫不犹豫扑过来,同时发声示警。

“砰!”

快船撞上敌船,发出闷雷般的响声。虽未能撞破坚固的船头,仍令敌船剧震。龙鹰好整以暇的朝船舱入口的位置走过去,符太的“丑神医”、宇文朔和乾舜从他两边抢出,五敌两三个照面即被撂倒,给击中要穴,一时没法爬起来。

“停手!”

田上渊一马当先的领着七个手下,从船舱入口处出来,面寒如冰,冷然叱喝。符太、宇文朔和乾舜退返龙鹰左右,成对峙之局。

田上渊背靠船舱而立,七个手下在他身后散开,全为气度沉凝的高手,远非放哨的北帮喽啰可比,却没一个似是来自突骑施的好手。

田上渊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龙鹰的“范轻舟”处,于回复一贯深邃莫测前,掠过惊疑之色。

若非熟悉对方,龙鹰绝不能从其静似渊海、不露丝毫波动的情绪,凭田上渊眼神瞬间的变化,掌握到他心内的想法。

今次成功攻田上渊之不备,田上渊的震骇理该如此。

如无瑕所言,他们一方差些儿被田上渊摆脱,没法追踪至对方藏身的这艘船上,故而他们能寻到这里来,在田上渊意料之外。

不过,最令田上渊摸不着头脑的,是他们四人这般找上门来寻晦气,可以起何作用。

于田上渊般的才智超绝之士来说,想不通的事,最能令他们心生惧意,故此惊疑不定。

田上渊的目光又从龙鹰处移离,审视横七竖八躺在甲板上的五个手下,知他们穴道被制,无一人被重创后,挥手示意,后方的手下将人移入舱内。

龙鹰等四人神态悠闲,没有阻止。

田上渊目光返回龙鹰身上,冷冷道:“范当家,这算什么意思?”

龙鹰微笑道:“我们能寻到这里来找田当家,田当家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少说废话。”

田上渊冷哼道:“对寒生来说,范当家现在说的,全为废话。国有国法,范当家若要将江湖那一套,搬到西京来,就是目无皇法。”

符太哑然笑道:“你来和我们讲皇法,是荒天下之大谬,你认也好,不认也好,新仇旧恨,这盘账和你算定了。”

在田上渊言之,丑神医的“新仇旧恨”,旧恨不外三门峡的伏击,新仇或许指昨夜狙击范轻舟一事,却不知符太的旧恨,远溯至符太仍是大明尊教内一个微不足道的徒众之时。

宇文朔从容道:“眼前两条路,一是一起上,或来个单打独斗,任田当家选择,我们莫不奉陪。”

田上渊双目闪过不屑之色,“明暗合一”大成后,他压根儿不把他们放在眼内,否则岂敢在三门峡的中流砥柱,以一人之力拦截他们,纵未成功,原因不在他武功的高下,而是被人扰乱,致功亏一篑。

昨夜之未能得手,在乎“范轻舟”策略得宜,溜得够快,令他空有绝世神功,无从发挥。

于他而言,是恨不得有单打独斗的机会,让他可凭一场决战,看天下水道谁属。

唯一不解者,是范轻舟没理由不晓得他的厉害,竟肯这样便宜他?

龙鹰等四人,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时轮番说话,意在拖延时间。

田上渊哑然笑道:“御前剑士言下之意,是否寒生可在你们四人里,任挑一人进行决战?放心!你们虽一意与寒生过不去,寒生却没丝毫怨怪之心,虽然尚未了解误会出在何处,可肯定的是遭人陷害,故此寒生点到即止,以免误会加深。”

他的策略,也是唯一可采的策略,是矢口否认,否则宗楚客和韦后连手,仍保他不住。

乾舜淡淡道:“田当家敢否让我们搜舱?”

田上渊大奇道:“为何寒生要让干兄捜舱?捜什么?”

乾舜哂道:“正是要看是否一场误会,昨夜有人行刺范当家,给范当家直跟到这艘风帆来。范当家已将此事禀上皇上,皇上大为震怒,立即下令御前剑士手持‘尚方宝剑’,随范当家来擒拿钦犯。”

宇文朔接下去道:“岂知登船后,竟发觉田当家在船上。干世兄是为田当家好,怕田当家在不知情下,犯上窝藏钦犯的杀头大罪,所以田当家该感激干世兄才对。”田上渊的目光不由落在宇文朔挂在腰间的佩剑去,只恨他像龙鹰、符太般无知,不晓得“尚方宝剑”该是何制式模样,如此随便挂着,是否合乎规法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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