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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心忖岂非在游城?
际此接近二更的当儿,出来凑热闹的平民百姓,纷纷返里坊内的家去,行人争道的状况再不复见。
今晚还要赴独孤倩然深闺之约,如给无瑕缠着不放,后果难料。
无瑕的吸引力,当然不在高门绝色之下,不过,可肯定的,是没法沾上无瑕半点边儿,独孤倩然则摆出任君采摘的诱人姿态。或许只是龙鹰的错觉,但怎都比绝不令他有半分错觉的玉女,实在多了。
忍不住问道:“不是去见小可汗?”
无瑕嗔道:“不是有人家陪你,其他事再不重要?走多点路的耐性都没有。”
龙鹰奇道:“大姊何时变得这般小心眼?又是你说领我去见小可汗的。”
无瑕理直气壮的道:“人家是在情网里嘛!自然与以前有别。蠢蛋!”
龙鹰被她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为之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越过跨渠石桥,回到永安渠东岸。
伟大的都城,夜阑人静。
更鼓声从安化门的钟鼓楼传来。
无瑕停下脚步,移转娇躯,挺起玲珑有致的胸脯,面向他,脊骨挺得笔直,自然而然带着舞蹈般优美骄傲的体态,双手负后,含笑悠然道:“范当家的来临,催生了一个杀人小组,此小组的头子,正是范当家的死对头田上渊。”
龙鹰压根儿不理她在说什么,俯前吻往她鲜润的红唇。
第五章 帝后之吻
无瑕似被大风卷起的落叶般,飘往深黑的夜空,笑语像一阵清脆的风铃声送回来,传入龙鹰耳内道:“勿看今夜全城一团高兴,喜气洋洋,内里杀机暗藏,针对的正是你这个‘穷风流,饿快活’的玩命郎。”
龙鹰哈哈一笑,传音过去,同时展开身法,追往登上一座民居瓦顶的首席玉女,道:“大姊把小弟当作第一天到江湖来混的吗?”
在他落下前,无瑕一道魅影般投往里坊内另一座民居屋顶去,没好气道:“管你混了千年、万年,该听过阴沟里也会翻船吧?”
踏足瓦脊的一刻,龙鹰晋入了与平常有别的夜行人天地,如登上另一个层次的西京城,是属于懂飞檐走壁有本领的江湖人,高来高去,在平民百姓的思感之外。
夜风拂至,纵目四顾,尽是重重迭迭的屋舍瓦顶,密布于茂林修竹之间,又或倚河而立,秩序井然,尽显都城的规划规模。
一追一逐。
眨几眼间,两人从一个里坊来到另一个里坊。
龙鹰精准地将声音朝美人儿优美的背影送过去,笑嘻嘻的道:“沟内行舟,剩得一招,叫因事制宜,随机应变。顺便提醒大姊几句,避得一时,避不得一辈子,是小弟的,最后都是小弟的。范某人打定主意,爱抱便抱,要亲嘴便亲嘴,看大姊可躲多久。”
无瑕“哎哟”一声,娇笑连连,一副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的娇憨模样。
龙鹰追在她保持五、六丈距离的香背后,不由心中佩服,伊人没别过头来说话,仍可将声音准确无误地送回来,字字入耳,可见她的“玉女心功”,已臻出神入化、随心所欲之境。
如此逢屋过屋,所经处是寻常百姓家家户户温暖的居所,他们却在夜行人幽秘的天地打情骂俏,这样的滋味,令人心里填满难以言喻的曼妙感觉。
无瑕朝东大寺的方向掠去,鸟飞鱼落,若如在刚攀上中天的半阙明月下,从仙界闯入凡间,满城狂舞的美丽精灵。
直到此刻,龙鹰仍摸不着她今夜来找自己的缘由,是否真的领他去见台勒虚云?心中叫苦,给她这么的缠着,又不知给缠到何时,光阴一点一滴的消逝,岂非破坏了“夜探香闺”的大事。
无瑕所采路线,避开了城内钟楼、鼓楼的城卫岗哨,撺高伏低,即使给位处高楼的卫士瞧见,还以为眼花看错。
他们凭什么晓得田上渊“杀人小组”的秘密行动?
过去了的美好时光,重现眼前。
两人并肩坐在东大寺主殿的殿脊处,除长风温柔轻巧的吹拂声,天地寂默。北里在处仍灯火烛天,都城其他部分沉睡过去,乌灯暗火。
上一趟和无瑕在这里密会,与今天的心情截然迥异,实在多了。或许在那一刻,无瑕仍有可下手杀人,置“范轻舟”于死之心,此一刻,则着眼如何俘掳他的心。龙鹰也“不怀好意”,不单想征服她的“人”,也须征服她的“心”。
直至此时,邪帝、玉女,于不同层面上,仍战个旗鼓相当,难分难解。更可能永远不会出现明显的胜负。
杨清仁的忽然得势,他们的“情场战场”,如平缓的河水,冲进了像虎跳峡、三门峡般的山峡,惊涛裂岸,再不由人的意志左右。
龙鹰碰碰她香肩,道:“究竟是什么娘的一回事?除非大姊肯陪小弟睡,否则恕小弟须赶回家睡觉。”
无瑕若有所思的瞧着东大寺南庙墙外的里坊,秀眉轻蹙,责怪道:“又说爱得要生要死的,多陪人家一点时间的耐性都没有,可知你这人多么虚假。”
龙鹰叫起撞天屈道:“大姊可知小弟为赶回来,多少天未阖过眼?”无瑕对他的苦况一无所感,径自问道:“最近你对田上渊干过什么好事?”
龙鹰大耍无赖款儿,若无其事的道:“一个香吻……噢!”
无瑕伸手勾着他脖子,献上火热辣的香唇。
天地在那一刻静止了。
海潮拍岸,一阵比一阵强烈的感觉,穿越无尽的暗空,注进他们爱的浑沌里去。至少在这一刻,龙鹰忘掉了他们间所有的恩怨、隔膜、顾忌和猜疑,与无瑕的暗夜,被燃烧着的爱火驱走。
不论长安城多么宏伟,仍远及不上爱的天地宽广深邃的万一,血肉之躯被提升转化,神魂共舞,翱翔于未曾踏足过的爱情净土,脚下的原野浓绿湿润。
无瑕盖头的帽子在龙鹰激烈的抚摸下,掉下来,滑落瓦坡,至檐缘止。
没有束缚下,她秀发散垂,在长风中波浪般起伏着。
龙鹰血液里的魔性不住滋长,其力量愈发不可一世,能接受任何疯狂的考验和挑战,毫不犹豫地征服视野内每一寸的土地。
无瑕剧烈抖颤。
唇分。
两人同时急剧喘息,避免目光的接触,谁想过本该属打发龙鹰,敷衍他的亲一亲,变成欲仙欲死的热吻。
情况绝对失控。
龙鹰心里涌起无与伦比的感觉。
与无瑕的亲热,比诸与仙子端木菱,位处两个极端。
与仙子属水乳交融,无分彼我,迷失在仙魔浑一,仿似天地初开的异境里。那亦可以是一种失控,魔种如饥渴的笼里猛兽,给释放到满布猎物的广阔原野,且清楚自己可称王称霸,肆无忌惮,如果没自我克制的能力,魔种的野性将全面释放,道心彻底崩堤。仙子对他的爱,只能作为疏通的引导,本身并非可加诸于魔种不能毁坏的伽锁。
和无瑕却是完全的另一回事,是一种互相制衡、争锋的斗争激战,谁都不服谁,未至最后一刻,鹿死谁手,未可料也。
于颠倒在与无瑕的热吻、两唇相触的剎那,龙鹰直觉感到献上香吻的首席玉女,早超越了“玉女宗”当家玉女的身份,成为了继魔门阴癸派“阴后”祝玉妍,及其后脱离魔门出而自立的婚婿,再由馆婿一手栽培出来的女帝武曌,成为最新一代的“阴后”,其心法、武功,代表着魔门媚术和武功的结合,不单能集其大成,将层次推向登峰造极之境,且因其秘族种女的超凡禀赋,做出突破,首次涉足魔门武功的无人地带,足以与龙鹰的邪帝成分庭抗礼之势。
龙鹰不敢瞧她,半为心虚,怕给她窥破真身,那就冤枉糟糕至极,唯一希望,是欺她男女经验尚浅,误以为因真的爱上“范轻舟”,故有此异常滋味。
另一半则是怕看到她玉女情动的诱人模样,魔性大发,那对人对己,均无益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