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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269)



何况符太的精神全投进与激流的争持里去,警觉性大打折扣,给田上渊来个全力当头扑击,敌方是处于巅峰之态,符太是仓卒应战,猝不及防,兼之身疲力累、气虚血弱,损耗极巨,给田上渊立毙当场,毫不稀奇,且非如此才不合理。

两人武功同出一源,是硬碰硬,弱的一方,绝无侥幸可言。

一筹莫展之际,龙鹰心生急智,毫不犹豫,透筏身送出魔气,疾撞符太夹着筏首的双腿。

符太大讶下别头回来望向他的一刻,龙鹰按筏尾弹离水面,让符太看个清楚的一手指往前方,另一手造出抹喉的手势。

符太一怔后明白过来时,前方传来破烂疾撞坚岩的可怕巨响。

没人想象过的暴乱情景在前方发生,竹青号的残躯化为往四方激溅的火花,填满目光能及的整个天地,有些火屑更弹至超越两边崖壁上的夜空,再往下洒回来,火雨水雾,难分难解。

竹青号终完成其闯入神门关的壮烈旅程。

火雨燃亮了整个峡道,眨眼后九人一筏,进入了被火屑笼天罩地的峡段。

符太翻上筏首,傲然卓立,提聚功力。

换过是别人,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根本没法迅速提聚功力,可是“血手”的特异处,正是有此骤然爆发的能耐。

亦只有立足筏首,符太方有可借力处。

火花渐敛,中流砥柱在前方现形,笔削高起近十丈,一石当关,守在峡口中间,不可一世。

随着火光的消敛,代之是从后方山峡卷出来、吹之不散的浓烟,欲要吞噬砥柱在这个暴乱的环境里,穿上水靠、蒙着头脸的田上渊在石上现出身影。

第十七章 砥柱之战

田上渊傲立柱石之颠,仿如从水底钻出来,与砥柱永远形影不离、负起相护之责的邪魔,是一道没实质的魅影,非人力所能抗御和摧毁。

洒下的火雨,溅往他身上去的火屑、木碎,在离体尺许的距离害怕他似的弹离,使他如被火花紧裹着,更添其威凌天下的气概。

他没丝毫隐藏的企图,对符太翻到筏头站立,不但无动于衷,反双目异芒暴盛,显示出没人可怀疑一击必杀的信心。

郑居中和五个竹花帮兄弟仍忙于与峡水缠斗,茫不知煞神临头,现身人世。

宇文朔警觉的望往田上渊,可是时间再不容他有反应的机会,能做的是全力稳着战筏,以免筏子翻转,使符太失衡坠河。

田上渊微蹲往下,弓身,精神气机锁紧以箭矢般速度接近砥柱石的战筏,似看着送入口的美味猎物,如电眼芒集中在“丑神医”王庭经身上。

下一刻,他弹离石柱,以猛狮搏兔的雄姿,倏忽间飞临符太前方。

就在田上渊刚离石的剎那,龙鹰发动了,凝运仅余的魔种能量,透过筏身,源源不绝的通过符太脚板,送入他的血气去。

若由别的高手施为,即使有此借物传力之能,不论如何了得,对方又不天然排斥,充其量仍只可将真气送入目标的经脉内去。惟独龙鹰的魔气,纯为能量,符太又有吸纳其魔气为己用的宝贵经验,早驾轻就熟,来者不拒的,有多少,收多少。

这个能量连系,看似简单,内里大有乾坤,关键处在输送的力道和速度,要恰到好处,过犹不及,龙鹰须小心调校,先缓后快,务要在田上渊交锋的一刻,如窜出三门的激流,浑然合一,由符太以“血手”加“横念”,及时送出,反击大敌,否则稍有差误,龙鹰的外力可令符太不堪负荷,血气沸腾而亡。

故此龙鹰必须完全掌握田上渊攻击的角度、速度和力道,非剩为在能量上对符太做出支持,而是与符太同心协力,应付田上渊练就明暗两系合一后,初试啼声、惊天泣地的全力一击。

令人难相信的事发生了,仍在凌空下扑的当儿,田上渊双手前探,十指箕张,无形而有实的真劲立告成体,仿如推着重逾千斤呈尖锥状、硬似钢石的隐形利器,朝立在筏首的符太照胸疾撞,竟又不带起任何气流,反似把敌我间的空气全抽干了,令人生出快要窒息的恐惧。

功力稍逊,又或不明白“血手”为何物的人,误以为对方是双手攻来,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因摸错路子致飮恨当场。

一股难以形容,随田上渊居高临下的扑过来,不住在增强气机交感般的压力,令郑居中等六人如梦初醒的往上方瞧去,看到的是只能于梦魇里见到的可怕景象,有天死神来索命,便该如眼前般那样。

宇文朔毕竟是与龙鹰、符太同级数的高手,见田上渊的凌空扑击已成有去无回之势,欲变不能,心中猛动,硬将战筏往另一边推开半尺许,本准确至毫厘不差的扑击,误差倏现。

撄其锋锐的符太虽面对深仇强敌,神态竟透出好整以暇的闲雅从容,两手先如翼展开,各划出个小圆圈,将龙鹰输至的玄奇能量,尽融入一双“血手”的气血内,再往胸口收拢,合十后闪电刺出,硬迎田上渊不得不调校攻击角度,气势力道均被削减一、二成的无形尖锥。

两方锐劲毫无花假,结结实实撞个正着,拼了一招。

破裂的可怕啸叫在田上渊和符太间暴烈嘶鸣,尖厉处盖过了水流撞石、风呼浪打的声音。

符太浑体剧震,张口喷血,却奇迹般没被抛离筏首。

田上渊亦给震得倒掉往后,喷出漫空血雾,竟仍能止着后抛之势,改为侧跌,投往丈许外的湍流去。

龙鹰心里大叫不妙。

他担心的不是符太受伤,因知符太喷血,乃释除对方入侵劲气的必要手段,减轻脏腑所受伤害,与田上渊的喷血作用相同,均为在激斗里迅速回复战力的妙法。

令龙鹰震惊的,是估不到合“明玉”和“血手”两大奇功为一的田上渊,厉害至此,竟在应付三人连手抗击后,仍游刃有余,落往近处,开展另一波的攻势。

虽说三人因损耗甚巨,用不上平时一半的功力,没法一举反挫田上渊,可是,经此交锋,三人进一步损耗,比前更不济事,田上渊则像个没事人似的,三人又没法舍筏而去,变得目标明显,陷进予对方择肥而噬、逐个击破的绝境。

现时,众人面对的,有两大危机。

筏子离砥柱石不到三十丈,如不改向,将在数下呼吸间,随水疾撞柱石,筏子肯定破折,失去战筏,他们将成一盘散沙,即使能逃过田上渊毒手,但已失去战力,郑居中等六个兄弟,将葬身在峡口外敌舟的围剿下。

不过比起另一危机,战筏的问题变得不关痛痒。

自符太提出“血手”是最有资格在水底称霸的奇功异术后,龙鹰所思所想,每个策略,均为竭力避免与田上渊在水底内交锋。如仍在竹青号上,他可凭感应察觉田上渊,只是在甲板上,施展他天下无双的箭技,足可令田上渊不但没法接近,且吃尽苦头,非是没有箭贯其身的可能性。

可惜事与愿违,眼前就是须与田上渊在水内决一胜负之局,以己之至弱,对敌之至强,在兵法上,等于自取灭亡。

龙鹰曾向宇文朔说过,若真的阻不了田上渊附上船体,他将亲身下水迎战。可是,那指的是他在正常的状态下,而非际此筋疲力倦,以魔种之能,尚未回复的当儿。

他需要的是几下呼吸的时间,尚要掌握田上渊在浊水急流内的位置,那他仍有一战之力。

田上渊连续两个大侧翻,眼看头上脚下的落入峡水里去,就在右脚触水没入的剎那,一条布带从水内某处灵蛇般探出,缠上他足踝,精准无伦。

我的娘!

无瑕到。

田上渊双目首次射出慌乱之色,显然造梦未想过如此变生肘腋,包括龙鹰等在内,没人有思索的间隙,本占尽上风的田上渊,硬给布带扯进水内去。

龙鹰得此旷世良机,岂敢犹豫,将筏尾一拉一推,令战筏改变航道,再非直撞砥柱,而是往靠北出峡的水道飙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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