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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来报,关中剑派的京凉在前堂恭候大驾,陆石夫自行离去,龙鹰则去见京凉。
客气两句后,两人坐好,京凉开门见山的道:“今早我见过陆石夫,请他释放敝派弟子长雄,给他一口拒绝,说此事已惊动皇上,且苦主身份特别,不容草草了事,故来见范兄,希望范兄给本人少许面子。说到底,此事既属一场误会,闲事一桩,希望可小事化无。”
当他说到“苦主”两字时,加重语气,充满讽刺意味,令龙鹰非常不爽,更表示出如京凉般的世族子弟的一贯态度,认为世族凌驾于皇法之上,一般刑规,对他们并不生效。
不过京凉词锋厉害,话里有话,一个不小心,被他拿着把柄,自己势落下风。
龙鹰讶道:“仍未解决?今早翟兄来找小弟,明言已请韦尙书去见娘娘,着小弟不用出力,京兄竟不知此事?”
京凉微露尴尬之色,认既不是,不认更不是,含糊的道:“听过此事,然而到现在长雄仍释放无期,故来向范兄说话。”
接着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最怕惊动师尊他老人家,故竭力隐瞒,然纸包不着火,一旦被他知道,肯定非常痛心,因而不得不来请范兄帮忙。”
龙鹰心叫厉害,这就是以德高望重的丘道约来压他,将问题转化,如仍不放人,惊动到丘道约,使他难堪,罪不可恕,他“范轻舟”也成关中剑派的公敌。
龙鹰心忖原来三天这般难捱,难怪陆石夫感到压力,看来武三思好不了多少。来个拖延之计,道:“没想过有这方面的情况,坦白说,此事若惊动皇上,又惊动娘娘,恐怕非是小弟这个苦主说了算数,还得看皇上和娘娘的意旨。正如京兄说的,到现在皇甫长雄仍被关在牢狱内,事情本身异乎寻常。这样吧!明早我去看情况,有消息立即知会京兄。”
京凉见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为之气结,又拿他没法,不悦道:“任何事情,均离不开一个‘理’字,长雄伙人去挑衅,是他不对,然而,他的目的只是来找范兄说话……”龙鹰截断他道:“有什么可以说的?”
京凉立时语塞,双目闪动怒火,沉声道:“确没什么好说的,且不会是好话,可是朝锋五人,人人指天立誓,说范兄甫见面立即动手,令他们不得不反击以自保。”
龙鹰以比对方凌厉的目光反视之,冷笑道:“后生小子闯祸后,当然为自己开脱,京兄有否问秦淮楼的人?事实倶在,岂容狡辩。换过京兄是小弟,有人声势汹汹的在出门处等你,事情仍可善罢?”
龙鹰对付皇甫长雄是经过深思熟虑,布局完美,为的是要应付眼前的状况。
京凉一时间再没法在“道理”上坚持,龙鹰如有实质的眼神亦使他吃不消,软化下来,道:“范兄勿动气,能妥善解决此事,对你我双方均有利。上趟范兄在福聚楼处事的态度,尙书大人非常欣赏。”
龙鹰敛去魔芒,和颜悦色的道:“小弟怎敢对京兄动气,只是以事论事。这样吧!我明天去见大相,探听风头火势,尽量在一、二天内放人,京兄多瞒令师两天,该无难度。”
接着又道:“不过!京兄最好提醒皇甫长雄,勿再来找小弟碴子。要拼就拼做生意,大家货比货。对吗?”
京凉还有什么好说的,告辞离开。
因耳目众多,龙鹰再不能学以前般向众兄弟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找着香怪和郑居中,私下说密话,先报告有关皇甫长雄的情况。道:“我们只关他三天,再放他出来,让他垂死挣扎,看他逐寸逐寸地失守,方有乐趣。”
香怪两眼发光的道:“昨夜瞧着陆石夫掌掴人面兽心的皇甫长雄,感觉就像是我亲自落手,那是我在梦中常做的动作。”
郑居中担心道:“光明正大的斗做好香料生意,当然不怕他,最怕他旁门左道的手段,层出不穷。现在大家撕破脸皮,皇甫长雄再无顾忌。”
香怪道:“你高估他了,想讨另一记掌掴吗?他怎够我们范爷硬?我清楚皇甫长雄,遇上比他更强横的人时,绝不敢吭半声。”
龙鹰问道:“‘七色彩梦’何时面世?”
香怪沉吟片晌,肯定的道:“十天时间便成,开始时只推出小批量,用的是昨夜给清韵那样的包装,之后其他种类陆续而来,包装方面我们有最好的巧匠。”
郑居中头痛的道:“我一点不担心卖东西,却担心卖东西的地方,现在我们的铺子怎见得人?”
龙鹰道:“门面怎么漂亮也没用,最重要卖的是什么,这方面可灵活变通,先依诺卖一批‘七色彩梦’给秦淮楼,同时向须巴结的贵女们送出赠品,惹起轰动,到铺子正式开门做生意,自然门庭若市。”
香怪道:“我们还要继续从南方运来香料,令原材料的供应源源不绝。”
郑居中道:“这方面可交给我处理,有我竹花帮和江舟隆携手合作,水运上不可能出问题。”
龙鹰欣然道:“堂主开始有信心哩!”
郑居中道:“托范爷洪福。”
龙鹰道:“我明天设法解决铺子门面的问题,先处理一间铺堂,快有快的做法,尽量在十天内赶出个样子来。”
香怪赞叹道:“范爷真有办法。”
龙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又有兵贵精不贵多的明训。请老板对来加入我们的人进行严格筛选。首先,只可挑认识多年的人,其次是品格上没问题,最后,看我们真正的需要决定聘用的人数。现在是和皇甫长雄开仗,撑他腰者全是在西京有权有势的人。亦须视此为布衣和高门一场决战,我们成功了,便显出世上只有才具的高下,而没有高门、寒门之别。他们的美好岁月,已成过去。”
初更时分,龙鹰终舒舒服服躺上榻子去,打定主意看几页《实录》的〈西京篇〉首卷,便寻梦去也。
翻开第一页,并非符太往常叙事的方式,而是符太为自己逾两月没动笔的解释。
因迁都的事波及尙药局,符太也不能身免,尙药局的药材、设施,以及大部分人员,均要早一步到西京,在那里设立新的尙药局。
符太不但留后,且被差派特别任务,须和李显、韦后等坐同一艘楼船到西京去,沿途伺候照顾。
汤公公留在洛阳,于这个老太监来说,等若回乡归隐,从此耳根清净,颐养天年,希望可以安安乐乐地,等待百年归老的时刻来临。
李显的船队于七月中秋凉之际起程,只楼船便十艘之多,战船达二百艘,保安森严之极,沿岸更有兵员放哨守望,调动兵员逾十万。
同时禁止其他船只往来,待皇帝驾临西京后,方重新开放大河。
其他不论,只看李显船队赴西京的阵仗,知如何劳民伤财。
贵女、夫人、宫娥们大多还是平生第一次乘船,风浪绝不大,但已有很多人受不起,背负神医之名的符小子,施尽浑身解数,加上“血手”的特殊效力,勉强保住招牌。
在这样的情况下,符太想摇笔杆却没那个精神,加上船上人多耳杂,亦没什么好写的,索性停笔。
与妲玛坐同一条船,可是直至抵达西京,仍未有机会与她说半句话。
幸好公主们坐的是另一艘楼船,否则旅途寂寞,天才晓得她们玩什么花样。
看毕符太的“序言”,龙鹰疲不能兴,沉沉睡去。
第九章 兴庆密会
天未亮,龙鹰匆匆出门。
本想早点起来,然力不从心,多睡了片刻。因曾被台勒虚云暗缀在旁,故而非常小心,被他发现与宇文朔暗中往来事小,今次去会符太则事大,不容有失。
选在这么早的时候,为的是城内大部分人不是仍高卧未起,便是尙未出门,只有赶市集的农民,方这般早上路。际此人稀车少的时候,想跟踪邪帝而不被他察觉,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