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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143)



闵玄清的好奇心被全面点燃,微嗔道:“还要卖关子,你这个性格何时可改?”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一箭沉隐龙是真的,天降火石是假的。”

闵玄清道:“可是据前人所录,边荒区域的确出现了个大地坑,除了天石撞击外,竟有别的原因?”

龙鹰叹道:“关键就在这里!”

举手阻止闵天女开口骂他仍在卖关子,道出详情。

第十四章 再度交锋

龙鹰把席遥当年在道坛说的一番话,没保留的说出来,说时不自觉地模仿着席遥的神态、语调、失落、痛苦、渴望。

最后叹道:“他认定小弟是他今世的燕飞,他老哥唯一的希望,遂抛开一切,返南方其时他前世师尊孙恩修炼的道山福地,心无旁骛的修炼‘黄天大法’,大功告成后,就来找小弟决一生死,看可否再创神迹。”

闵玄清俏脸血色尽褪,没法压下心内的震骇,缓缓摇首,似欲摇掉交激冲荡的情绪反应,沉声道:“他对前生的描述,细致至令人难以置信,可是……可是你怎晓得他不是想疯了,说话的是个半疯的人,在长年累月、真假难分下,驰想出来的东西?”

龙鹰陷进深沉的回忆里,没直接答她,道:“当年小弟初抵神都,张柬之奉国老之命来找我,警告我勿要惹小魔女,我便向他查问边荒的事和燕飞这个人,因为在《道心种魔大法》的两册秘卷上,留有当时‘邪帝’向雨田的笔记。向雨田与燕飞同时期,曾并肩作战,于笔记内提及燕飞,指他两次从死里复生,而不到我不相信的,是向雨田在卷末写下没头没尾‘破碎虚空’四个惊心动魄的字,与三佩合一、仙门开启不谋而合。”

闵玄清咬着唇皮,呆瞪他,说不出话。

龙鹰沉声道:“席遥的骤然离开,惊动法明来找我探问内里情由,我正处于异常的情绪里,更可能的原因是命中注定,坦然相告,岂知一发不可收拾,法明变了另一个人似的,人世间的恩怨再不放在心上。他奶奶的!法明比小弟更深信不疑席遥是卢循的轮回转世,因为他从净念禅院的前人笔录里,知道边荒的历史,晓得席遥字字属实,还解开了‘火石天降’的谜圑。我的娘!小弟听得差些儿晕倒。”

基本上,他没说谎,只瞒着笔录来自圣门的先辈,非是净念禅院的和尙。

闵玄清深吸一口气,艰徽的道:“法明有何话说?”

龙鹰道:“法明指出燕飞不但确有其人,且为边荒第一高手,魔门高手尽出,仍损兵折将,最能震慑魔门者,是击毙魔门最善遁术的高手‘鬼影’,可是最终却与魔门和气收场,因他的生父就是‘邪帝’向雨田的师父,魔门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之一墨夷明。”

闵玄清瞪着他。

龙鹰道:“仍不相信吗?”

闵玄清急促地女乔喘几口,道:“世间竟真有此异事?”

龙鹰讶道:“天女的修真,不也是要白日飞升,完其成仙成圣之梦吗?”

天女垂下目光,轻轻道:“鹰爷很难明白玄清的心情。”

龙鹰心忖有何难明白之处,天女的情况,就是席遥读卢循的笔记前的情况,希望变成绝望。修仙之法像美丽的谎言。天女或许未至如此境地,但看她率性风流的生活方式,可知她须寻找仙道之外的慰藉和寄托。他须拿捏的,是适可而止,那不论此时听入耳的事何等离奇,由于与眼前现实牵不上丝毫关系,自然而然退出脑袋内的主场,变成主思路的陪衬,日渐淡褪。

这是龙鹰本身的经验,只会在某些时刻,想起仙门,闵玄清所中的“仙门毒”没那么深,“受害”也浅。他亦是为她着想,就像燕飞为卢循着想般,不想卢循失去活着的情趣和意义,抱憾终身。

仙门是一种福缘,甚或千百世而成的机遇,不可强求。

忽然间,他强烈地想着端木菱。

闵玄清轻柔的道:“玄清在很多方面误解你哩!容玄清陪个不是,好吗?”

要她说出这几句话,绝不容易。

闵玄清外柔内刚,否则怎可能于男女事上过不留痕,伤心失落的全是另一方,外表娇柔温婉,内藏的却是坚强的道心。对龙鹰她特别看待,对杨清仁也许亦然。

一般说词,难以逆转她既成之见,可是仙门之秘岂属等闲事,牵涉到天地之秘的奇异情绪,取代了她在见龙鹰前的“日常之心”,将她的思维扩展至无限,与宏大千万倍、超乎凡尘的象限结合,其他一切,人世间的恩怨情仇,顿然变得微不足道。

她的赔罪,表示她相信了。

话说回来,若非在神龙政变一事上,龙鹰显示出对皇位没有野心,那现在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仍缺乏令人信服的柱石。

就像席遥和法明,知悉仙门之秘后,世上的寻常事,包括帝皇将相,还有何好争的?

龙鹰道:“让玄清怪责,是小弟的疏忽,今次我以范轻舟的身份到西京来,是不看好朝廷形势的发展,更担心的是外患。武三思已拒绝了吐蕃王的提亲,还折辱来提亲的使臣,此事必有后祸。”

他主动提起闵玄清本来最想晓得的事,实为明智之举,是打铁趁热,藉仙门之事释她疑虑。否则龙鹰、法明、席遥三个野心家凑在一起,会干出什么好事来?现在却因仙门之故,闵玄清清楚三人对尘世的成败,意兴阑珊,因她本人,于此时此刻,亦陷进这个情绪里去,毫无困难地了解他们。

龙鹰今次施尽浑身解数,一次过化解闵玄清对他的误会,以免愈演愈烈,是因不容有失,最怕她与杨清仁情到浓时,一句话坏了他的“长久之计”。

一个祸源,怎都比两个祸源好。

上官婉儿,可交由符太处理。

闵玄清叹道:“玄清曾风闻此事,是张相告诉我的。唉!”

龙鹰道:“现在小弟等于被皇上放逐远方,无兵无权,以默啜的为人,岂肯错过良机?”

闵玄清骇然的朝他瞧来,忧心忡忡的道:“可是,鹰爷呵!你现在还可以做什么?”

三岁孩童也晓得,突厥狼军天下无敌,唯一畏惧的,惟有龙鹰,对上时,从未试过不吃大亏、没受重挫。

龙鹰等的就是这句话,正容道:“玄清愿为龙鹰做一件事吗?”

闵玄清没犹豫,肯定地点头。

龙鹰一字一字,铿锵有力的道:“今夜在这个静室内,任何一句话,止于静室之内。”龙鹰步履轻松的离开静室,临行前不忘留下香膏。

今次是真的放心了,撇开两人间的关系不论,以闵玄清高洁的胸怀、为人,晓得龙鹰为的非是私利,会尽全力维护他不可告人的隐秘。

走了十多步,到回到长弄,方省起无瑕在广场恭候他大驾。一时间,没法从刚才渊海般的情绪脱身,无瑕美丽的倩影,宛如不存任何实质意义,也毫不实在。

忽然间,他渴想身边有美相伴,最好大家互不认识,共度良宵后立散东西,以后永不再见。他不明白为何有这个荒唐的想法,或许是因说及虚无缥嫩的仙门,想寻些有血有肉的刺激,在这方面,实莫过于男欢女爱的放纵和沉溺。

说服闵玄清,不但费神,也令他的心疲倦。寻常百姓的情爱,恰是对付仙门的灵丹妙药。唉!想深一层,知道是否比不知道好呢?事实上,他一直害怕面对仙门,与因之而来、牵连广泛的诸般问题。仙门!仙门!哀乐在其中。

胡思乱想时,他循绕过主堂的廊道原路,正要步入主堂前的小广场,两人拦在前方,均长得很高,其中之一比龙鹰还要高半个头。

我的娘!

竟然是符小子和高小子。

龙鹰朝后退三步,移往一侧,不知该打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昔时有范轻舟,没丑神医,两者不可能碰头。

高力士向符太耳语道:“太医大人,这位就是范当家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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