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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大雪逐渐减弱,抵宫时完全停下来,但上阳宫已变成个雪白的世界。御卫全体从神都苑开进来,不是开战而是铲雪。
李公公垂手恭敬道:“禀上鹰爷,胖公公这个时候应在尚食厨,他必须在那里指挥大局,以应付今晚观风殿的国宴。”
龙鹰探手拿起井中月,一股莫以名之的感觉从执鞘处蔓延全身,似在此刻他与刀的原主人少帅寇仲建立了某种超越时地的微妙联系。道:“她们呢?”
李公公道:“三位少夫人在内厅整理小人为她们买回来的丝绢玉帛、胭脂水粉。”
龙鹰一手拿鞘,另一手握着刀柄,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那是养妻活儿的满足和欢愉。可想象从未拥有过任何财物的三女,忽然可以任意花钱购物的新鲜爽畅,定是其乐无穷。
“锵!”
井中月离鞘而出,初时还不怎样,只是把有锈渍的古刀,蓦地黄芒大盛,耀人眼目。
李公公吓得连退两步,颤声道:“这把刀……这把刀……”
龙鹰还刀鞘内,笑道:“这把刀不是有鬼,而是少帅寇仲的利器。李公公可去继续办你的事,不用招呼我。”
李公公道:“鹰爷不须小人为你准备午膳吗?”
龙鹰心忖时间无多,道:“我到后院打个转便到宫城去,不用劳烦公公。”
执着井中月,往后院举步。
隔远已听到三女吱吱喳喳的在内厅喧闹,一时心神皆醉,比之什么天籁妙韵更令他忘忧无虑。
偏在这时候忆起武曌凄厉冷酷的眼神,及其后的变化,正是他目前处境的写照。笼络爱宠背后暗伏杀机。
他必须找胖公公。
踏入后厅,登时发呆。
厅内桌面椅上,放满大包小包的东西,几匹丝绸摊满地上,人雅、丽丽和秀清三女兴奋得俏脸通红,忙东忙西,龙鹰怀疑她们是否晓得外面的世界刚下过一场大雪。
三女见他回来,喜出望外,七手八脚拥他站到厅子仅余的小片空间,秀清随手拿掉井中月,放到一边,丽丽为他脱去外袍,人雅则拿着软尺来为他量度。
龙鹰笑道:“来夜方长,姐姐不用那么急着押小人登榻。”
人雅噗嗤笑道:“哪有来夜方长的呢?不但爱骗人,还爱胡扯。”
龙鹰耸肩哂然道:“对我的俏人雅,当然还有来日方长。”
人雅大嗔,扑入他怀里,粉拳乱打他胸膛,龙鹰心花怒放,乘机大占三女便宜,人雅当然不把这些小儿科放在眼内,丽丽和秀清却是欲拒还迎,倍添情趣。家居之乐,莫过于此,一时满堂春色,累得龙鹰差点取消造访胖公公之行。
好不容易抽身离开,背着名震中外的井中月,匆匆赶往宫城,途上被令羽截着,见他不住看自己背上的名刀,解下来让他把玩个够,出奇地再见不到黄芒。
令羽不忍释手的把井中月归还,叹道:“想不到我令羽竟有机会碰过少帅的震世随身兵器,最惊人的是当这把刀落到少帅手上,会变成另一把刀,在我手中只是生锈刀,可见我是无福消受,鹰爷要到哪里去?”
龙鹰答他后道:“有没有办法查到万仞雨落脚的地方?”
令羽道:“不用去查,他入住南市的津明客栈,不过这么去找他,肯定见不着人。”
龙鹰一想也是,万仞雨总不会整天杵在客栈里,道:“有没有办法找到他?”
令羽欣然道:“只要通知陆大哥一声,包可以立即交人。”
龙鹰道:“现在是巳时中,请告诉他我会在午未之交的天津桥上恭候他大驾。”
令羽陪他往正宫门走去,压低声音道:“与万仞雨交往须小心,关中剑派和庐陵王关系密切,一旦圣上降罪庐陵王,万仞雨会受株连。”
龙鹰微笑道:“人生在世,有所不为,又有所必为,将来的事谁晓得呢?一时得失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凭心之所向,放手而为,如此方活得痛快。”
这一番话,是向雨田说的,从此盘桓心头,冲口说了出来。
令羽肃然起敬,道:“鹰爷确是非常人,你还是我唯一见过在圣上面前毫无异样的人。”
龙鹰拍拍他,出门而去,岂知立即给公主派来的人截着,押他到陶光园去,大叹倒霉偏又毫无办法。首次后悔去惹她。
出乎料外,太平公主在主厅见他,在座的尚有个四十来岁的高瘦男子,此人有一股骨子里透出来世家子弟般的书卷气,经太平公主引见,方知竟是江湖第一大帮的龙头桂有为,昨夜缘悭一面,终于碰头。
太平公主媚眼儿不住抛送,竟全不计较他舍她而去的新账。
坐下后,桂有为道:“我刚蒙圣上赐见,圣上不但开恩解除我帮的漕运禁令,又着我为她送一管玉箫给师娘。唉!有为真不如何方可向龙兄表达心中感激之情。”
龙鹰老脸一红,道:“只是觑准时机向圣上说几句话吧!桂帮主不用放在心上。”
太平公主含笑道:“不认识你的人还以为你在为自己吹嘘,本殿和国老办不来的事,给你几句话搞定母皇。”
桂有为忙道:“当然不是这样,圣上亲口向我说,龙兄是冒死向她进谏,且毫不退让,圣上还说,十年来从没有人敢像你般顶撞她。”
龙鹰心忖武曌虽夸大了点,却离事实不远,当时的凶险,事后想起来,亦要暗抹一把汗,最糟是现在根本欠缺和她决裂的本钱。幸好利用环境融化了武曌的心。
太平公主道:“现在云过现青天,就像刚才骇人的狂雪,桂帮主陪本殿和龙先生一起进午膳如何?”
龙鹰心中苦笑,她是摆明车马让桂有为拒绝,自己则是她的囚犯,打开始就是,到现在仍没有改变。
桂有为知机告退,欢天喜地的离开。
太平公主把尊贵的玉手送进他手内,牵着他到望河轩,边吃东西边观赏变成银白世界的河岸美景。
太平公主瞧着他大吃大喝,自己却没动过筷子,笑吟吟道:“算你哩!尚算有点良心,肯为桂帮主说话,让本殿大有光彩,究竟你和母皇说过什么话?为什么忽然背刀到处跑?”
龙鹰道:“事关朝廷机密,恕本小子不宜透露,除非……哈哈!”
太平公主狠狠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是否当强徒当上瘾,勒索完金子又来勒索本殿的身体。不说便不说,本殿没时间和你疯言疯语,你知道横空牧野送了什么宝物给本殿吗?”
能让见惯珍宝的太平公主惊喜的当然非是凡品,龙鹰摇头表示不晓得。
太平公主就在他眼睁睁下将襟扣逐粒解开来,又拉开内衣,直至露出深深的乳沟,和挂吊其中以白玉精雕巧琢、晶莹通透、造型奇特的神鸟。
龙鹰一向对这类身外物不感兴趣,亦不由被其鬼斧神工的雕工和纯美的玉质吸引。舒出一口气道:“横空那家伙确是信人,连我这门外汉也瞧出此为稀世奇珍。不过公主的胸脯更好看,属另一类的稀世之宝。”
太平公主丝毫不介意他的目光灼灼,喜孜孜的道:“这是产自塞外的和田宝玉,有白玉、青玉、黄玉、红玉、和墨玉五种,其中以白玉最珍贵,最难得是此为玉中之玉,纯洁浑白,又被称为羊脂玉宝,乃和田区著名的巧匠努得锥的传世之作,本殿很久以前已听过此名玉,想不到今天可挂在颈项处,且是冬暖夏凉,确为旷世异宝。”
龙鹰心忖不知小魔女的宝剑又是怎么一回事,只恨她老爹禁止他们来往,不由意兴索然。
太平公主轻轻道:“给人家善后好吗?”
龙鹰不解道:“善什么后?”
太平公主若无其事道:“当然是解开的扣子,你想人家这么样四处跑吗?”
龙鹰眼睛不由落到她敞开的襟口去,只觉胜景无穷,心中一阵迷糊。
旋又醒过来,清楚她在向自己施展媚术,她和自己的角力,仍是方兴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