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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在野(450)



一辆马车停在轩前空地。

禁卫拉开车门,让两人登车。

武三思友善亲切拍拍他肩,道:“本王明白,可保证轻舟午时前返归日安居,从今天开始,轻舟再非外来人,而是能在神都立足生根的风云人物,前途不可限量。”

先让龙鹰登车,武三思才进入车厢,尽显对“范轻舟”的重视。

马车轮动,离开睡足半天一夜的紫云轩。

第十四章 骑上虎背

龙鹰回到日安居,尚未喝掉手上的热茶,易天南来了。

两人隔几靠窗坐好后,易天南喝一口香茗,笑道:“以轻舟的身份地位,没有使唤的人怎成,让我为你安排如何?”

龙鹰胡诌道:“我惯了独来独往,习性难改,有人打扫就可,不用劳烦龙头哩!”

知他是随口的开场白,定有下文。

易天南没有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轻舟在重光殿念动天竺神咒的事,一个下午传遍神都,人人百思不得其解,没法明白轻舟怎会在太子殿下前献此奇法,事后又得太子隆重接待,据闻太子和轻舟把酒谈笑,通宵达旦,是否确有其事?”

龙鹰心忖任何事多过一把口传送,总变得“不似人形”,不过今次之所以这么快泄露出去,该是武三思在背后发功。这个家伙别的不成,造谣则出色当行,务要得先入为主之利,一字不提真言治病的事,变为纯粹的真言示范表演。

李显贵体欠安,惟韦妃和几个近臣晓得,武三思索性连这方面也瞒个密不透风,李显不说出来,便不用负责任。

武三思的话,信半成也死。他说来轻描淡写,表面看不出问题,不过从他事后的掩饰去看,他肯定是始作俑者,更可能非是“气功推拿”般简单,真相要李显和武三思两人才清楚。

武三思和李显间的事,部分瞒着韦妃偷偷的干,从而可见两人关系密切至“水乳交融”的地步,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狼狈为奸”,张柬之和宇文朔两方诛除武氏的如意算盘,一天有李显在,肯定打不响。

李显会因此事怪罪武三思吗?肯定不会,龙鹰记起上官婉儿对李显“喜之者千金不惜,悲之者一芥中分”的评语。李显对武三思只向好的一方面想,例如引进他的“范轻舟”,其他则无心装载。

易天南今次来是摸底,弄清楚他和李显的情况。不论洛阳帮或黄河帮,均是李显的支持者。李显对“范轻舟”的态度,直接影响他们对付“范轻舟”的策略。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手上最大的筹码是太平公主,赖她去影响李显,若如此路不通,除了来个明刀明枪,再无他法。但陶显扬该清楚,对莫测其深浅的“范轻舟”动武,认为有把握的肯定是蠢人,且动辄开罪李显,那就不止闹个灰头土脸,而是吃不完兜着走。

神都是为懂玩政治的人而设的,徒逞勇力者如都凤说的,是找死。

龙鹰叹道:“小弟没得选择,因郡主清楚我的出身来历,报上太子殿下时指明我懂天竺秘咒,原来太子对这类奇艺异术极有兴趣,我只好来个当庭示范,得太子赏识,谈了整天,到小弟欲告退离开,太子竟着小弟留宿一宵,太子的意思,谁敢违抗?到现在方有机会溜回来。”

易天南现出竟是如此的神情,虽信不到一半,又拿他没法。沉声道:“关于轻舟的武功来自天竺一行脚僧的事,老夫略有所闻,更心中奇怪,缘何以前桂大哥提及轻舟,从没说过有关这方面的事?”

龙鹰从容道:“因为小弟从来没说过,本打算永远不说出来,岂知在牧场给郡主当众垂问,指明不许小弟说谎,没办法下,惟有老老实实。”

易天南笑道:“轻舟平时很不老实吗?”

龙鹰听他语含讽刺,心中难过,差点冲口说出自己是龙鹰,幸好及时将吐出的话咽回去。道:“要看对什么人,陶显扬少帮主误会了我,我范轻舟绝不是他的敌人。”

他是在尽最后的努力,希冀黄河帮不因他轻举妄动,文的不成来武的,予武三思于李显登位后,有打击黄河帮的借口。

易天南双眉扬起,故作不解道:“轻舟何故扯到陶显扬去,你认为老夫和他联手与你过不去吗?”

龙鹰忙道:“没这个意思,桂帮主信任我,有他的理由,龙头若认为桂帮主没看错人,请为轻舟与少帮主作和事佬,河水不犯井水。”

易天南容色微缓,沉吟道:“轻舟凭什么认定少帮主将有对你不利的行动?”

龙鹰一时冲动下,忍不住向易天南摊牌,好灭星星之火于燎原之前,既无准备亦想不到好的说辞,吉凶难料,此时势成骑虎,只好绞尽脑筋的撑下去。

“范轻舟”不可以太过示弱,显不出其强徒本色。

易天南口不对心。

龙鹰不相信以洛阳帮和黄河帮非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密切关系,北帮又是共同的劲敌,陶显扬竟瞒着易天南与“范轻舟”的摩擦。易天南装出一无所知的态度,恰恰犯了龙鹰以前“欲盖弥彰”的老毛病。

龙鹰耸肩道:“因为在小弟抵达的第一晚,少帮主派出高手来意图行刺我,我则念在桂帮主份上,没有反击,任之离开。此人异常高明,非为一般之辈,看破难以得逞,知机撤走。”

易天南表面毫无异态,可是其内心一阵显示震骇的波动,没法瞒过龙鹰。

易天南该是知情者,清楚刺客是何方神圣,因而晓得以刺客的能耐仍瞒不过龙鹰,止不住心内的情绪。

龙鹰轻耍一招,证实了当时的直觉和事后的猜测。

易天南毕竟是老江湖,反问道:“轻舟说详细点。”

他不反问龙鹰没和对方交过手、说过话,凭何断定乃黄河帮的刺客,是他的高明处。因为如这般反问,正显示他清楚当时的情况。待龙鹰说出来后,来个穷追猛打,龙鹰将乏言以对。难道告诉他自己有异乎常人的感应?

龙鹰沉声道:“此事轻舟不愿再提,希望没有第二次。大江联千方百计想取我范轻舟之命,到今天仍办不到。岔得太远哩!龙头不是说过有事指点小弟吗?”

易天南怔怔地打量他好半晌,缓缓道:“江湖传得沸沸扬扬,有关轻舟与北帮结盟的事,是否又是一场误会?”

龙鹰心中暗叹,说“是”是死,说“不是”也是死,根本是死结。为了“南人北徙”,他被逼骑上虎背。接受了杨清仁这个“送人大计”后,事情脱出他的控制,被现实的考量牵着他的鼻子走。现时已到关键时刻,开罪北帮,就是开罪武三思,变成与韦武集团作对,对方根本不用做实事,剩是传出风声,可闹他一个人仰马翻。

黄河帮与洛阳帮依附神都哪一方的势力呢?宫廷应为太平公主,朝上则张柬之等正直朝臣,发动起来,不容小觑。

他现在陷于两难之局。

如被以宇文朔为首的北方世族掌握个中微妙,事情更趋失控。

不论私盐或突厥人,全是见不得光的,须各方通力合作,始有机会瞒天过海。

如要女帝将所有事情硬压下去,就是最恶劣的情况出现了。

龙鹰祭出杀手锏,道:“龙头有就此问过桂帮主吗?”

易天南叹道:“如非问过他,今天我易天南绝不会坐在这里与轻舟说话。”

龙鹰沉默着,待他说下去。

易天南沉声道:“桂大哥反问,他会否害我?唉!教我怎么答。唯一的方法,是直接问轻舟。”

龙鹰道:“龙头问对人了,桂帮主不说,是因事关重大,动辄乃诛家灭族的大罪。龙头如愿为我守密,轻舟可透露一二,但千万不可以和陶显扬说,和他老爹说反没问题,只要他老爹肯瞒儿子便成。”

易天南色变道:“竟与圣上有关系?”

旋又道:“显扬在何处出问题呢?”

龙鹰正容道:“龙头须先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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