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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火化形空色相,心印悬空月影净;性光返照复元真,筏舟到岸日光融。”
龙鹰终于掌握到“魔变”的真义,且是误打误撞下领悟得来。看似容易,事实上其中包含着无数的机缘和因果的关系。
由于不安好心的师父杜傲的“悉心栽培”,他虽然自懂事后一直修炼道家功法,可是因始终是少年心性,又天生好奇心重,遍阅府内藏书,此正为修道的大忌,故虽天资过人,火通任督二脉便没法再有寸进。如果勉强修炼下去,有走火入魔之险。
就在这关键时刻,武曌颁下《荡魔檄》,魔门各系逐一覆亡,龙鹰逃出生天,携《道心种魔大法》避往荒谷小屋,手上除两卷大法外再无其他杂书扰心,反变得心无旁骛,全神修炼。
当他被逼自行散去道功,剩下来的便是练就出来至纯至净的“道心”。接着从死里复生,魔种全面进驻,变成凭道心驾御魔种的奇异格局。
魔种和道心的融合是一条有快有缓的漫长道路,初步的融合为“成魔”。从“养魔”、“催魔”至“成魔”的过程迅如雷闪,几是一蹴即就。
他有个向雨田没有的优势,就是处处皆敌,对手顽强,故多历练的机会。
“魔极”就是魔种和道心融合的顶峰,物穷则变,而高“魔极”一重的“魔变”,正是道穷则变的天然程序。可是该如何变呢?龙鹰有如瞎子摸象,只能在黑暗里摸索,事实上魔道的融合至此已尽,故只能在变境徘徊踏步,难作突破。
第一个转机来自与明心道丹的融合,但他仍未察觉,就是散去的道功已“现出元关消息路”,死灰重燃,但因过程缓慢,虽多了点神通变化,道功仍是在他知感之外暗附魔种运行,似有如无,却合乎天然相依之道。起于是,止于是。
第二个转机来自那次与拓跋斛罗的生死搏斗,于生死悬于一发的凶险里,被逼纯以魔气克敌,竟见奇效,建奇功。但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似是自然而然的事,实归功道气已成气候,因而能与魔气分拆。
第三个关键性的转机是被无瑕的“玉女心功”破了他的“道心种魔”,令神炁分离,更将他摆在一个全新的位置和起点,再次出发。
那天能与仙子大破台勒虚云和无瑕的前后夹击,虽说关键在战略和诈术,但如非道功壮大,亦不可能办得到。
亦只有当道法壮大至能与魔种并驾齐驱,分庭抗礼,真正的“魔变”方会出现。
道功等若另一种的“死而复生”,其微妙处玄之又玄,奇异至极。
为了不泄露龙鹰的身份,龙鹰殚思竭智,想须想得妥帖,可是付诸实战,却不堪符太一击。
幸好龙鹰身具魔种,灵通变化,在压力下穷极生变,深藏的道功给激发出来,造成根本性的改变。
龙鹰从榻子坐起来,应道:“是荣公公吗?请进来!”
荣公公进入卧室,不好意思地道:“惊醒太医哩!”
龙鹰移身坐到榻边,讶道:“何事须劳烦公公呢?”
荣公公道:“小荣是受命而来,奚王的使节团今早离神都北返,太医须陪伴圣上一起送行。”
龙鹰一拍额头,尴尬道:“最近记性很差,忘掉了很多事。”
荣公公压低声音道:“圣上在外面等你。”
龙鹰给骇得从榻子跳起,匆匆赶去梳洗换衣,荣公公帮忙伺候。
龙鹰拍拍脑袋,心想最近常忘记东西,不知是否与“魔变”徘徊于突破的边缘有关系,致心神不属。
荣公公一边为他递衣穿衣,边道:“昨天张氏兄弟在圣上面前痛哭流涕,大数梁王的不是。”
龙鹰此刻的心情,是不想听到宫廷内的是非恩怨,点头表示知道。
荣公公道:“小荣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隐隐听到他们提及太医的名字。”
龙鹰心忖这对家伙是死心不息了,由此亦可看出他们奈何不了武三思。
荣公公为他加上外袍后,又在腰间系上太医的标志小葫芦,两人并肩穿过天井,朝大门的方向举步。
龙鹰心想看来不论自己同意与否,张氏兄弟亦会派出高手来“保护”他,真的不知是福是祸,大江联会否因此而放过杀他呢?
马车停在小广场处,眼所见已有二十多个飞骑御卫,还不计在院门外的大队人马。
龙鹰暗叹自己愈来愈似变回了以前的“大周国宾”。
不过“欲盖弥彰”的另一面便是“欲彰弥盖”,虚虚实实,或会使人更猜不到他是龙鹰,只是女帝的“新宠”。
暗叹一口气,朝圣舆走过去。
第四章 虚空长存
马车驶出太医府。
武曌朝他瞧一眼,现出讶异之色,然后道:“太医的气变了,最奇怪处是此变非是有所精进,反而是倒退,但倒退下又有某种令朕难以捉摸的生机在其中。”
龙鹰道:“师姐厉害。我的魔变终再有突破,且是全面性的,这个新的发展由散去的道功的复苏带来。以前的由死而生若是‘水中火发’,今次的情况便是‘火中水发’,同样地难以理解。”
武曌动容道:“详细一点。”
龙鹰忙将过去两天练功的过程不厌其详的一一道出。
女帝听罢沉吟良久,道:“此该为天大的好消息,穷极则变为天地之道,但谁想得到竟可以是如此根本性的变化?两种本质性情截然有异的功法,因此统一起来,只要能将道功的层次提升往‘至阴无极’的境界,便可使出自古相传‘小三合’的终极奇招。”
龙鹰一震道:“小三合?”
武曌道:“所谓三合,指的是‘天、地、人’,天和地一上一下,一虚一实,是截然相反但又是有应有合的两回事。天地初开,阴阳分判,天、地、人于焉出现,如此三者能再次合一,等于回到天地初开的一刻,由于此因人而成,故有别于宇宙的‘大三合’,遂名之为‘小三合’。”
又满足地叹道:“明白了!明白了!”
接着朝他瞧来,缓缓道:“燕飞正因练成了小三合,故能一招击败不可一世的慕容垂,那绝非人力能抵挡的力量。”
龙鹰头皮发麻地道:“那‘魔仙’岂非正是从阴阳分判回复至阴阳浑一的武道至境?”
武曌目闪异芒,沉声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千古以来的难题,给邪帝几句话破解了,朕虽然仍未想通细节,但大致上已具框架,能握其秘要,有如从迷雾里寻到通往彼岸的道路。唉!对这个地方,至乎整个人间世,朕再没有半点留恋。”
龙鹰道:“幸好得圣上提醒,禀上圣上,小民已弄清楚燕飞第二次的从死里复活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武曌喜动颜色,道:“快说!”
龙鹰将万俟姬纯的话复述。
马车穿过提象门,在两百多个飞骑御卫开道护行下,往皇城驰去。
武曌似忘记了身在马车之内,也不知要往何处去,办什么事,忘情地思索。
龙鹰仍沉浸在一种奇异的情绪里,不但因可为女帝带来破谜解悟的线索,更因解的是生死存在的大谜,牵涉到天地宇宙的秘密,因而明白正和女帝同享着那莫以名之、能超越眼前一切的怪诞滋味。
武曌凤目生辉,喃喃道:“怎可能呢?重生时身上能致命的伤势竟可不翼而飞,如若被斩去一手又如何?”
转往他瞧去,道:“当日邪帝尚需躺了十多天方能回复过来呵!”
龙鹰理所当然地答道:“小民怎能和燕飞相比?”
武曌动容道:“邪帝说的正是答案。皆因燕飞拥有‘水火既济’的本领,而邪帝只得其一偏。但情况该非如表面看的简单,至阳之力,正是毁灭和死亡的力量;至阴之极,方为生发之力,由此推之,邪帝之所以能重生,该得力于嵌入魔种的道心,这了解至为关键,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唉!谢眺确有通天智慧,竟能凭空勘破此点。天道至简至易,就是这般最基本、最简单的一回事,此正为‘道心种魔’的精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