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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人看见两个男人拥抱,登时骚乱起来,笑骂声四起,有人不愿目睹的远远避开,好事者则驻足看猴戏似的在旁观看,一些人忽见这边起哄,连忙来凑热闹,反应千状百态,一言以蔽之,则是一个“乱”字。
龙鹰哈哈一笑,重吻沈香雪樱唇,出奇地美丽的二姑娘强烈反应着。
四周笑骂声轰然响起。
唇分。
沈香雪像喝醉了那样满面红霞,什么乔装亦掩不住她的艳光,娇体酥软,更倚赖龙鹰的扶持。
龙鹰顾盼自豪的环目扫视,哈哈笑道:“各位大叔大姐勿要误会,这是小弟未过门的妻子,但因她爹贪财,见小弟贫无立锥之地,不理指腹为媒的承诺,硬将我们这对苦命鸳鸯拆散,我们现在是私奔,只恨她爹已偕恶仆追来,小弟只好忍痛将未来娇妻还他。”
他的声音远传开去,压下人声轮声,马嘶驴鸣,遍传远方,周围近处逾千的行人商旅个个听得分明,不须赶时间者纷往他处聚拢过来。
发觉事情有变,不得不加快步伐的敌人,再不能如先前那样左穿右插地抢路前进,登时慢了下来,可是离龙鹰已不到百步,如发动攻击,龙鹰仍难以消受。
围观者忽地惊叫四起,原来龙鹰竟将沈香雪整个抱起来,两手一抛,就在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头顶二、三尺处横空而去,正是刺客们移来的方向。
由于龙鹰手法巧妙,被抛飞的二姑娘似乎随时会压顶掉下来,美人儿过处立即惹起恐慌,群众喝骂、骇叫声中四散避开,有如火上添柴,乱上加乱。敌人纵欲出手,唯一办法是跃空而来,但首先要处理快要坠地的美人儿。
不论香霸或台勒虚云,绝不容沈香雪掉往地上去。
龙鹰往另一方向退去,似缓实快,长笑道:“未来岳父不用送哩!”
心忖这就是群众的力量,他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反过来利用群众化解对方的行动。
片晌后他和符太会合,这小子扮成小厮的模样,论装束是惟肖惟妙,可是只要看到他如女子般秀美的颜容,似能保着永远持亘深邃灵异的眼神,挂在唇角冷酷不屑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样的小厮,事后记起也要打寒战。
龙鹰暗忖自己不知走了什么运道,要带这样的一个药童回神都去。
符太一头雾水地不住瞪他,待他解释。
龙鹰搭着他肩头,笑道:“想坐便宜船吗?”
※※※
两人先偷进大江去,潜游至巨舶的另一边,凭龙鹰的感应登船。
留守船上的人不多,只有区区三十多人,十多个是负责操舟的大汉,其他是婢仆和玉女宗新晋的传人,还有两至三个保护她们的香家高手。
这艘楼船只配合香霸的身份,不该是台勒虚云的座驾舟,因后者不会张扬,坐这么一艘大楼船返洞庭湖,徒惹水师船起疑截查。
可以推想如非香霸认为杀“范轻舟”比所有其他事更重要,绝不会际此在神都大展拳脚的关键一刻,于百忙里抽身带沈香雪这鱼饵来钓“范轻舟”。故此不论事情成败,香霸会立即赶返神都去。
搭香霸的便宜船,是神不知、鬼不觉返回神都的方法。
今次最大的得着,不是避过一劫,而是令台勒虚云进一步肯定他不是龙鹰。
宽玉当然不会告诉台勒虚云自送走“范轻舟”后,两人间从未碰过头。如此一来,这边厢湘夫人刚向宽玉透露消息,那边厢两人已到扬州密会,会造成宽玉和范轻舟一直保持联系,不时见面的错觉。如果范轻舟为龙鹰所扮,此事怎有可能?
只是范轻舟在扬州及时现身,足可令对他起疑者疑心尽消。
两人到舱底一个放置缆索和修补风帆物料的储物室藏身。
符太背靠着一堆粗索挨躺得舒舒服服,叹道:“见回你真好,平淡的日子差些将我的卵蛋闷出来,又不许张扬,忍得不知多难受。刚才那妞儿是谁?谁是你的未来岳父?”
龙鹰半卧在他对面,斜眼瞧着他道:“如果来找老子看症的人见到你,会怕你阳奉阴违的配毒药去害他们。”
符太哑然笑道:“鹰爷真风趣,你是怪神医,非常人自有非常事,目不斜视、规行矩步的药童怎配得起你。放心吧!我现时的心态与前大不相同,开始爱上玩不同的把戏,说不定扮药童扮出瘾来。不论如何,我总不能永远做你的随从,我要四处活动筋骨,享受一下繁华大都会的生活,这方面由你去想办法。”
龙鹰捧头道:“你是个不安于药室的混蛋药童。”
符太催道:“你尚未答我刚才的问题。”
龙鹰将发生的事大致交代,此时香霸等果然回来了,除沈香雪外,还听到洞玄子容易辨认的喑哑声音,却没有杨清仁或妲玛在其中。
香霸等人都失去说话的兴趣,各自到第二层的舱房休息。
走锚解索的声音传下来。
符太双目放光地道:“我们坐上这艘便宜船,是要杀香霸还是洞玄子呢?”
船体颤动,驶离码头。
龙鹰道:“你这个家伙是惟恐天下不乱,小不忍则乱大谋,先不说未必杀得死任何一人,成功又如何,对老子的长久之计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符太皱眉道:“你究竟有何大计?”
龙鹰轻描淡写地道:“就是为中土制造出继武曌之后,能将大唐的国势推上另一高峰的明君。”
符太为之错愕。
龙鹰道:“大家先好好睡一觉,然后方有足够精神听好东西。”
第八章 楼船夜膳
符太睁开眼睛,道:“好戏开锣哩!两个蠢材的声音都容易辨认,特别是香霸,有点似口吃,断断续续的,但偏是铿锵有力。”
龙鹰仍闭目养神,回应道:“你的耳听非常了得,两人在和我们隔足五层楼的大舱厅进晚膳仍被你听个一清二楚。唉,碰杯哩!我似嗅到肥鸡的气味,可怜我……哈!”
伸手接着符太抛过来的一袋子干粮,用油布包裹,鼻子一嗅,道:“竟是黄精,我的肚子有救哩!”
符太道:“勿要以为只有师父你才懂得在山里采药,过去的三个月我藏身山岭,这从地里掘出来的东西是我的主粮,水来了。”
龙鹰另一手接着他抛过来的水袋。
符太伸个懒腰道:“不过菜肉包子和甜豆浆确美味多了,到中土后我才有机会吃点好东西。咦!终于由香霸打开话匣子哩!还以为他们没有说话的心情。”
龙鹰放下水袋,送一小块黄精入口里,施展“凝听”。
香霸的声音犹如在耳边响起,叹道:“我们的计划本是天衣无缝,理该万无一失,岂知乘兴而来,败兴而返,确始料不及。”
洞玄子的声音道:“岔子出在什么地方呢?真教人想不通,香雪与他说不到十句话,应不会在说话上露出端倪。”
香霸道:“只能说这小子福大命大,又或仍命不该绝。唉!他的情况有点像龙鹰,可能人之所不能,出人意表。”
龙鹰听得心中叫妙,从香霸提起自己时的语气,知他再不怀疑龙鹰和范轻舟是同一人。
洞玄子哂道:“比之龙鹰,他还有一段距离,换过龙鹰,怎会畏战?还求之不得。”
香霸道:“香雪仍不肯出来吃东西吗?”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亦不是对洞玄子说的,因语调转柔,龙鹰睁开眼睛,与符太四目交投,道:“是玉女宗的高手柔夫人。”同时心叫厉害,因直至此刻方感应到她在船上,肯定她乃刺客之一。
柔夫人没有说话,浅叹一口气。
香霸冷哼道:“这丫头是否对范轻舟动心了?”
柔夫人轻轻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可汗指出正是香雪和范轻舟间的微妙关系,最能令范轻舟中计上当,香雪已将私情抛到一边去,你怎可怪她。”
龙鹰心中一震,自己猜得没错,整个刺杀行动是由台勒虚云一手策划,其对人性的精辟看法,令人惊叹,刚遇上沈香雪时,他一点没想过是针对他的阴谋,心中还填满爱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