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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奇淡淡道:“有关宋师道的事,最好由韩兄亲自去问大王,我们这些当下属的,只是执行命令。”
寇仲心中一动,猜估韩朝安并不晓得宫奇是大明尊教的人。
韩朝安回头一瞥骡车上挤作一堆的寇仲等人,问道:“这些是甚么人?”
宫奇忽然在马背上探身挨往韩朝安,束音成线的向韩朝安说了几句话,寇仲虽功聚双耳,仍收听不到一言片语,心叫不妙。
果然韩朝安精神大振,奸笑道:“横竖小弟有空,就陪宫将军去内宫囚牢兜个转。哈!宫将军真够朋友。”
寇仲的心直沉下去,想到听漏的是甚么说话。
宫奇根本是不安好心,要借韩朝安的手去杀宋师道,而这可把寇仲陷入进退两难之局。在王宫内苑,任他寇仲三头六臂,仍难救人保命两全其美。何况平遥商十六人全是手无缚鸡之力者,动手之下首先遭殃的将是他们。可是他怎能眼睁睁瞧着韩朝安将宋师道害死?
宗湘花脸上血色倏地退尽,无意识地缓缓摇头,客素别颜容则忽晴忽黯,露出内心不同的思想冲突。
跋锋寒冷哼道:“一个人的错误,怎都不该由整族人去承担!”
宗湘花失常的尖叫道:“不要再说!”
客素别压低声音向宗湘花道:“宗侍卫长请冷静点,他们的话非是没有道理。”
宗湘花一震道:“你要背叛大王?”
客素别苦笑道:“我只希望能拯救龙泉。”
宗湘花从艇上弹起,一个翻腾,投往岸上,跳过小回园而不入,迅速去远。
客素别收回望向她消失方向的目光,无奈的道:“两位放心,宗侍卫长是深明事理的性情中人,绝不会向大王报告此事。”
徐子陵反怕有大明尊教的人来取船碰个正着,道:“我们移往僻处再商量!”
朱雀大门在望,寇仲苦无妙计下只好行险一博,颤声呻吟道:“这位将军大人,小人可否代表大家作一个提议。”
在前方双骑并行的宫奇和韩朝安不耐烦的别头往他瞧过来,罗意等则心儿卜卜跳的看着他。
寇仲早收敛眼神,装作惊惶万状的垂头道:“我们都是在平遥有名望的商人,只要…”
宫奇大喝道:“闭嘴!”
寇仲仍佯装惶恐的作最后努力道:“我们可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宫奇怒道:“再说一个字,我就割下你的舌头。”
罗意等均不明所以时,韩朝安却给寇仲提醒,忙与宫奇来个交头接耳。
寇仲心中暗笑,晓得韩朝安中计,醒悟如在事后泄出他韩朝安进过内宫监牢而宋师道则告被杀惨死,那谁都会怀疑是韩朝安下的毒手。最少是宫奇亦不想将此事揽上身,成为“天刀”宋缺的杀子仇人可非说笑的事,何况更会成为寇仲和徐子陵的死敌。
所以两人不但不能让平遥商晓得此事,甚至要瞒过其他粟末兵,那将把寇仲要对付的人大幅减少。
唯一的问题是他如何脱身去阻止惨剧的发生,只好见机行事。
骡车在前后押送下穿过朱雀大门,进入皇城。
果然宫奇勒马停定,发出命令,把队内的粟末靺鞨兵转交把门的小将,只留下看模样便知是狼盗的十多名亲信与韩朝安的七名手下。
宫奇向门将道:“立即告禀大王,平遥商全体落网,押往内宫牢囚禁。”
接着再发命令,押着骡车往内宫门驰去。
寇仲心中叫好,下一着宫奇必是将他们送往僻静处,暂留片刻,到他们办妥事后,才将他们送进牢内。
他求神拜佛的功聚双耳,全神贯注在两人的对话上,心神晋入井中月的境界。
不出他所料,在到达内宫门之际,宫奇凑过去向韩朝安说了几句话。
寇仲心中苦笑,因为他半句都听不到。
进入宫城,宫奇故意堕后,向其中一名手下吩咐一番,然后道:“韩兄请自行去见大王,末将另有要务,恕不相陪。”
韩朝安欣然道:“宫将军不用客气。”
在宫奇那名狼盗手下的领路下,韩朝安一众离队策马朝正殿方向驰去。
除宫奇外,只有寇仲手知肚明两人约好在内宫牢外会合,好取宋师道之命。
跋锋寒和徐子陵离艇登岸,绕到小回园外院正门处,前者微笑道:“我多希望可破门而入,见人就杀,落得痛快干净。可惜子陵不欢喜这种作风,换过是寇仲,肯定举手赞成。”
徐子陵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冲进宫内救人,但这样蛮干只会令客素别无法进行他游说其他将领的艰苦重任,时间无多,我们只好忍耐。”
他们从客素别处知悉,拜紫亭派他们来是要探听大明尊教的意向,看他们在形势急转直下之际,是否仍肯支持他。
大明尊教今趟倾巢而来,本意是取伏难陀的天竺教代之。据客素别所言,他们是希望联合粟末和回纥两族的势力,趁颉利、突利内斗正烈之际混水摸鱼,扩展大明尊教在政治上的影响力。
岂知人算不如天算,给感到危机的伏难陀打出“五采石”这张牌,硬迫拜紫亭孤注一掷面对突厥军的进犯,亦在别无选择下引狼入室惹来盖苏文这支另有居心的援军。纵使击退狼军,拜紫亭不但会被伏难陀和盖苏文联手钳制,甚或被害,大明尊教在龙泉亦无容身之所。
大明尊教的劣况且不止此,菩萨成功夺回在回纥失去的权位,正代表大明尊教被逐的命运。客素别的情报,引证出杜兴说的是实话。
跋锋寒拿起门环,重垂敲一记,声音远传进占地宽广的小回园内,从容道:“记着!烈瑕是我的。”
足音传来。
女声响起道:“是那位贵客?”
跋锋寒淡淡应道:“烈瑕公子在吗?请通传一声,是跋锋寒和徐子陵来找他。”
门人女子的呼吸立即紧促起来,道:“两位请稍候片刻。”
足音远去。
跋锋寒探手抚门,道:“这道门非常坚固,你道我能否一掌把它震破?”
徐子陵苦笑道:“不用这么激烈吧!”
跋锋寒讶然失笑道:“听寇仲说,在长安时你扮岳山到晁公错的府第寻他晦气,亦是二话不说的破门而入,当时的豪气现在到那里去哩?”
徐子陵摇头叹道:“我投降啦!或者恶人当须恶人磨,老哥请放手而为,小弟全力支持。”
跋锋寒哈哈笑道:“我怎会强子陵所难,人来哩!”
“依唉”一声,大门往内左右分开,现出一脸笑容的烈瑕,尚未有机会说话,跋锋寒一脚飞出,朝他胸右疾踢。
烈瑕惊叫一声,忙往后飞退,落在主宅石阶前的空地。
跋锋寒像没发生过任何事般,负手跨槛入门,哈哈笑道:“好身手,不愧是大明尊教五明子之首。”
徐子陵随在他身后入园。
烈瑕一脸冤屈的抗议道:“跋兄就算要试愚蒙的身手,也不用甫开门便来个照面突击,弄出人命怎办。”
跋锋寒环目四看,除烈瑕外再没有其他人,油然笑道:“我那有闲情试你身手,今天是寻晦气来的,能否活命,就看你烈瑕是否有那本事。”
第十二章 还施彼身
宫奇和他的狼盗手下,押着骡车,朝主殿左方的马道,往今早拜紫亭接见寇仲的西院方向驰去。
当时寇仲为自己小命着想,沿途固是用神认路,在西院更观察过周围环境,几肯定内宫牢应在西院之北,皇宫后苑西北角的位置。因为照道理这类令人不感愉快的地方,不会建于宫殿和宅院之间,只会僻处一隅。
现在跟随宫奇的手下共十二人,若宫奇离开,寇仲在他们猝不及防下发难,肯定可将他们收拾。难就难在行事时不惊动其他人,且要妥善安置十六位无胆无力的平遥商人,直到此刻寇仲仍未有善策。
皇宫内的气氛与今早有显着的分别,可能因大批兵员被调往守城戒备,除内外宫门置有重兵,宫内只间中遇上巡逻兵及在主殿等重地有守卫外,几乎不见其他禁卫。更可能因保安的理由,宫娥内侍均留在后宫,故虽是夜幕低垂,除主要通道外,皇宫大部份建筑物陷进没有灯火的黑暗中,予人一种大难临头前荒凉没落的味道,气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