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徐子陵暗捏不动金刚轮印,登时心如止水,剔透玲珑,暗忖尽避宁道奇在自己如下的处境中,怕也不敢硬架三人这联手一击,心念电转间,他往左闪开。
这一闪内中暗含无数玄机,且得之不易。
敌人最厉害处,就是虚实难测,徐子陵虽然战斗经验丰富,眼力高明,但由于对方均为魔门中的特级高手,纵然单打独斗,也不会差他多少,所以看似同时攻来,事实上却可随时生变,令他摸错门路,那时敌人将可在数招之内置他于死地。
他绝不能出错,失去主动的代价将是立毙当场。
这一闪正是争取主动的关键。
纯凭直觉,他感到最先攻至的既非擅于远攻的飞环,更不是交叉画出无数迎头罩来幻影的双钩,而是后方剌来的尖窄剑刃,前两者只是惑他耳目心神,为使尖窄剑刃的闻采婷助攻。
就在尖窄剑刃无声无息溯背刺来之际,他的身子往后虚晃,装作抵受不住前方环钩合成的庞大压力。闻采婷果然中计,剑刃立时啸风狂起,加速增劲的全力击至,变得抢在飞环和双钩之前。
徐子陵就是要制造出这种形势,就在刃尖及背的千钧一发之时,往横闪去。
三女不约而同各自“咦”的一声,表示出对他高明判断的惊讶,手底却丝毫没有犹豫,变招应变。
仍在头顶盘旋的飞环“飕”的一声弯弯斜掠而至,如影附形的疾割向改变了位置的徐子陵,若他继续左闪,等若把自己送给飞环切割,另一元老高手则连人带钩往他撞来,只要给她缠着,他将完全陷进受制的局面。
后方的闻采婷却改攻为守,幻起漫天剑网,把他的退路完全封死。
徐子陵尚是首次遇上这么厉害的联手战术,不但虚可变实,攻可化守,最要命是她们的内劲同源同流,合而汇成仿似天罗地网的劲力场,身在其中如入冰窖,且寒劲不住增加,致令被围攻者功力大打折扣,更糟是劲力轻重变化万千,绝难捉摸。
徐子陵一无所惧,长笑一声,倏又往右闪去,同时旋身,长袍转飞,扫往剑网钩影处,左手拍向飞环,同时右手暗捏狮子印,沉喝一声“咄”。
三女见他奋起反抗,都是心中大喜,暗忖在三人联手之势下,定可将他重创,岂知就在眼看成功之际,徐子陵的真言贯耳而入,登时把弥漫全场的惨烈森杀之气消去。
此音有若夜半时从禅院响起的梵诵钟声,似乎远在天边,又若近在耳旁,感觉玄异无伦,能令人心撼神移,奇妙至极点。
三女乃魔门中人,天性受这种佛门禅音所克,兼之狭不及防,都为之心神剧震,手底不但缓了一线,功力亦因而大幅削减。
“霍霍”连声,徐子陵扬起的外袍分别扫上剑钩,左手击中飞环。
三女同时被震退,再组不成合围的优势。
徐子陵一声“承让”,右掌虚按地面,斜飞而起,待到半空时,使出急速换气的独门奇招,改变方向,避过三人的追击,落往远方房舍,迅速消没。
三女看他的速度,知难以追及,泄气的呆在当场。
白清儿从徐子陵逃走的方向跃落场中,骇然道:“这人是谁?”
闻采婷扯下脸纱,美目深注的凝视徐子陵消失的方向,沉声道:“若非此人身具佛门狮子吼奇功,我会猜他是寇仲或徐子陵所扮的,但事实显非如此。”
另一女道:“无论这叫弓辰春的人如何高明,只要他再次现身,定难逃杀身之祸,正事要紧,杜伏威才是我们今趟的目标,走吧!”
言罢四女迅速飘离。
****************************************************************************
在酒铺宁静的一个角落,杜伏威露出沉思的凝重神色,瞧着杯内的美酒,没有说话。
寇仲恭候他发言,没有表现丝毫不耐烦的情绪。一路行来,直到刚才对饮三大杯,杜伏威仍未说过半句话。
杜伏威终于绽出一丝充满自嘲意味的笑容,哑然失笑摇头道:“换过是昨天,我定会调兵遣将,不顾一切将你这忤逆子杀死,以泄心头恨意。但现在却只有怜爱之情,父子之爱,你说人生是否奇怪。”
寇仲剧震道:“老爹你终给师妃暄打动啦!”
今趟轮到杜伏威猛颤一下,目射奇光的朝他瞧来,难以置信的道:“难怪你这小儿能横行天下,竟可从我一句发自真心的感慨推测出言外的事实,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寇仲苦笑道:“孩儿非是才智高绝,而是一方面知道师妃暄正为李小子游说天下群雄;一方面知悉你的老拍档辅公佑乃魔门中人,更清楚老爹你逢场作兴的心态,所以才猜到你老人家今天刚秘密见过师妃暄。唉!李世民又多一壁江山。”
杜伏威举杯笑道:“这一杯是为老爹我感到如释重负,浑身轻松舒泰而喝的,乾杯!”
寇仲欢喜地和他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杜伏威讶异地用神打量他,好判辨他的欢容是否发自真心,奇道:“看来你是真的为我高兴。此实有违常理,你该为李世民势力日增而失意才对。”
寇仲放下酒杯,环目扫视铺内其他几桌的客人,始坦然道:“我这人最看得开,就算担心烦恼也留待和爹喝完酒后再计较思量。现下只会陪爹开怀畅饮,更不会问爹和李小子间合作的细节,免陷爹于窘恼为难。”
杜伏威拍桌叹道:“不愧我杜伏威看得起的人,只有如此才当得起英雄了得的赞语。老爹亦有几句肺腑之言,希望小仲你能平心静气去考虑考虑。”
寇仲颓然挨到椅背去,苦笑道:“若爹是劝孩儿以爹你为榜样,爹可省点气留来喝酒。”
杜伏威微笑道:“杜伏威可以投降,寇仲岂能如此!所谓知子莫若父,我只是想提醒你,希望你取消往关中寻宝一事。因为不知谁人传出消息,今天下无人不知你和子陵正打算北上关中,你们若坚持要去,实与自投罗网无异。”
寇仲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香玉山和云玉真干的好事?这定是他们借刀杀人的阴谋,不过我和小陵怕过谁来?”
杜伏威叹道:“有杨公宝藏又如何?古来争天下者,从没有人是靠宝藏起家的。你若仍要硬闯关中,只是逞匹夫之勇,又或像扑火的灯蛾,自寻死路吧!”
寇仲平静下来,脸容变得冷酷而不现半丝情绪,缓缓道:“我现在一是向李小子跪地求饶,一是奋战到底,而爹该知我会作何选择。”
旋又嬉皮笑脸的道:“我的娘!孩儿已是走投无路,唯一法宝就是看看宝藏内有甚么能起死回生的宝物,碰碰运气。哈!愈艰难的事孩儿愈觉有趣。”
杜伏威皱眉道:“那并非艰难与否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可能的。李世民的天策府固是高手如云,李阀门下更是能人众多,如果你觉得还不够的话,尚有佛道两门和整个与佛道有关系的白道武林,岂是你两人能挡架得住?”
寇仲一呆道:“爹是否暗示师妃暄会亲手对付我们,她和子陵的关系很不错哩!”
杜伏威沉声道:“这只是你们不明白师妃暄的行事作风,绝对公私分明。兼且她一直以来因怜才而对你两人非常容忍,故不住好言相劝,可说尽人事,你还可对她有甚么奢求?”
寇仲乏言以对。
杜伏威淡淡道:“你猜我怎会知你身在九江?”
寇仲立时头皮发麻,怔了好一会才道:“难道是她告诉你的?”
杜伏威苦笑道:“给你一猜即中,她是要我来给你最后一个忠告:不要到关中去。”
寇仲不解道:“她怎知爹你和孩儿的关系。”
杜伏威眼中射出充满感情的罕有神色,柔声道:“因为我向她道出归降李世民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不论在甚么情况下,也不与你和小陵正面作战,这大概就是甚么虎毒不食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