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此人架子极大,且生性孤僻,不过若天下间有一个人能请得动他,必是支遁无疑。”
燕飞心中浮起“丹王”安世清的名字,却不说破,心忖若谢安晓得“丹劫”一事,又知“丹劫”是由葛洪这丹道的前辈大宗师“泣制”出来,几可肯定连谢安也要对安世清失去信心。
拥有那对神秘美眸的美女,又会否随她父亲出现?
谢安见他默然不语,大讶道:“小飞像一点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燕飞悠然道:“担心不来的事,我总不愿费神去想的。安公多月来的照顾,燕飞铭记不忘。请安公不用再为我费神,明早我会离开建康,随便找个可落脚的地方,静静渡过下半生算了。”
谢安摇头失笑道:“小飞来去自如,我谢安既羡慕得要命,也不敢强留。只希望你体谅我的苦衷,因我曾受小玄所托,若你回醒过来,立即以飞鸽传书通知他,若他和你的朋友刘格赶回来,却见不到你,是会非常失望的。小飞可否期以十天,方才离开。”
燕飞记起必须警告刘裕,暗责自己疏忽,心想多十天少十天没有什么大不了,点头笞应。
谢安倒没想过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更添对他毫不作伪的欣赏,终于转入正题问道:“恕我谢安多事,小飞你怎会与逍遥教的任遥结上梁子?给他全力一击后,又会进入胎息的奇异状态中,整件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燕飞待要答他,忽然想到此事牵涉到太平王佩,而他和刘裕曾因形势所逼,在边荒集第一楼的藏酒窖立下不泄出此事的誓言。如今他说出来不打紧,横竖妖后青提并没有遵守承诺背后的精神,可是却不晓得刘裕有否向谢玄透露天地佩合一的秘密,自己一时鲁莽,说不定会今刘裕惹上向上级隐瞒秘密的罪咎,事情可大可校遂避重就轻的道:“此事一言难尽,我在边荒遇上任遥与太乙教妖道的恶斗,更被卷入他们的斗争中,当时任遥该是护送他一位叫曼眇夫人的妃子到建康来,不知有何图谋?总之不会是好事。安公须小心在意。”谢安感到他言有未尽之处,更似有难言之隐,当然不会逼他,心中一动,隐隐感到曼妙夫人与建康城眼下发生的某事有关,但一时间又想不到是那一件事。便道:“以任遥的为人,肯定不会放过你,小飞须出入小心,若要在城内闲逛浏览,须有悲风的安排才妥当。”
燕飞虽不情愿,但知道谢安是一番好意,且明白谢安会在此事上坚持不让,只好同意道谢。
谢安沉吟片响,苦笑道道:“若在淝水之战前,我反有对付任遥的办法,现在却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当夜小玄从任遥手上把你救起,曾与他全力硬拚一招,小玄说此子的剑术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内功心法诡秘邪异,即使在公平决斗下,小玄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你对他万勿掉以轻心。”
燕飞还以为因司马曜对谢安猜疑,所以在淝水之战后使他大感有心无力,却想不到惹起谢安感触的实是大江帮的龙头老大江海流。竺雷音两个月前已潜离建康,江海流方面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江海流还避往他方,显然是桓玄在其中作梗,致令他有负谢安所托。
此时未悲风神色凝重的来到,道:“悲风有要事向安爷报上!”
谢安眉头一皱,向燕飞道:“小飞你今晚陪我共膳如何?”
燕飞心忖谢安这中书今真不易当,烦恼不绝。难怪他生出对洛神的憧憬,点头答应,也不由涌起对谢安知遇的感激。
宋悲风道:“高公子刚到,正在燕公子下榻的迎客轩等候燕公子大驾,定都会为公子引路。论剑法,我府护院里除我外便轮到他,他会负责公子在建康的安全。”
燕飞早见到梁定都在不远处恭候,遂施礼告退,心中想到能令宋悲风如此担心的事,必是非常棘手头痛,只恨自己变得无拳无勇,再帮不上任何忙。
卷四 第四章 弥勒南来
谢家在乌衣巷的庄园,规模只有对门的王家宅院可相比拟,分东、南、西、北、中五园,东南两园依秦淮河北岸建成,呈不规则形状,因可眺望秦淮河和两岸景色,观景最美。
中园即四季园,其内的忘官轩,是谢安日常治事的地方,故在宅内有最崇高的地位,北园是大门入口广场所在,松柏堂是最主要和宏伟的建筑物,一般人客来访,均在北园的范围内接待。燕飞昏卧百天的宾客褛,便是位于北园西南角的一座四合院落的东厢,高彦等候他的迎客轩,是四合院北面的主厅堂。
谢家上下数百人,加上二百多个府卫婢仆,多聚居于东、南、西三园,分房分系。
因着谢安的喜好,占地数百亩的谢家大宅,充满追求自然的真趣的气氛。并利用山石林木与泉流池沼,创造出天然情趣,聚石引水,植林开涧,尽显山、水、林、石间远近、高下、幽显等的关系,布局巧妙,在有限的空间里,营造出无限的诗情画意,有若天然。林树可以蔽云,悬蔓垂萝能令风烟出入。羊肠径道,似壅实通,峰嵘泉涧,盘纡复直,美景层出不穷。
置身于如此园林胜景内,燕飞也不由抛开外面险恶人世的一切烦恼,但也更感受到,谢安肩头负着保持家族地位的重担子,不能学他般来去自如,难怪谢安会对他羡慕得要命。
大雪把谢宅换上雪白的新装,当燕飞踏上贯通东北园的九曲迥廊,漫游横跨过东,北,中三园,谢家著名的忘俗池上,也桄如池之名,洗心去俗。
梁定都显然是个爱说话的小伙子,燕飞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漫应着。忽然前方一阵笑语声传来,梁定都忙牵着燕飞移到一旁,低声道:“是秀小姐,我们先让路。”
燕飞望往跨池九曲桥的另一端,四、五名男女正嘻嘻闹闹的迎头而来。
出奇地,他的视力似乎没有受到失掉内功的影响,还似乎比以前看得更细致入微,超过十丈的距离,仍可有如咫尺面对的,看到一名清秀娇俏的美女,在四名年青男子,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过桥走来。
到走得贴近,更晓得四男尽是高门大族的子弟,人人熏衣剃面,傅粉施朱,身穿奇装异服,披的是御寒在其次,以光彩耀眼为主的,鸟羽制成的各式轻裘,其中两人还腰佩紫罗香袋,一人腰掖花毛巾,充满纨绔子弟争相竞逐虚荣外观的习气。
这跟他自己和梁定都两个伧人相比,彼此就像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少女外披枣红风氅,内里穿上襦衣,下着绛碧结绫复裙,头结由下而上,逐层缩小的盘髻,走起路来脚步轻盈,凤姿绰约,确是不得多见的小美人。
难怪四名青年男子争相讨好,名副其实地追逐裙边。
几个男女不知捉着什么清谈的好话题,高议阔论,舆高采烈。女的只是含笑不语,小香唇角,褂着一丝带点不屑的高傲笑意。
他们见到燕飞,或许是把燕飞也当作梁定都一类的府卫之流,男的只瞥上一眼,注意力便回到美女身上去。反是那美人看到艳飞,露出定神打量的神情,却终没说话或表示什么,头也不回的在梁定都施礼请安声中,裙裾飘飘婀娜去了。
梁定都仍呆看着女子的动人背影,深吸一口气道:‘秀小姐是我们玄少爷的女儿,我谢家数她最漂亮。”
燕飞自长安之后,对任何美女也心如止水,打趣道:“你不是偷偷爱上你家小姐吧!”
梁定都大吃一惊,到看清楚左右无人,把声音压至低无可低的求饶道:“千万勿要再说。
我算什么脚色?在心内想想都不敢,若给人知道,轻则吃棍子,重则还会逐出府门呢。”
燕飞有点儿没趣,粱定都的反应和说话,不单使他感到高门内主从之隔,更想到荒人和晋人的分别。不由又怀念起边荒集来,哪不但是无法无天的世界,还容许自由竞争,由本领而非名位身分去决定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