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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战卓立高岗之上,神安气定,状似下凡的天神,忽然嘴角飘出一丝笑意,喝道:““寸步难”侍候。”
早把“寸步难”预备在手的五十多名战十闻言齐声大喝,往敌处掷出第一轮的“寸步难”。他们都是臂力特强之十,兼之居高临下,落点远达己阵五、六百步之外,立成阻敌的防御之势。
这批“寸步难”特别加料,两边都装有向上的尖钉,不论那一面着地总有利钉的尖锋指着天空。
此着大出敌人料外,令他们避无可避,最妙是只有前方的敌人晓得发生了什么一回事,后来者仍亡命策骑冲阵,令居前者欲停不能。
第二轮的“寸步难”抛出,接着是第三轮。
最接近的敌人已在离己阵七百步处。
后方余下七百荒人骑士,人人严阵以待,只要敌人稍呈乱象,便会依令杀人敌阵,绕击敌人后方。
姚猛此时驰下岗坡,与这支七百人的部队会合。
慕容战又喝道:“点燃神箭!”
战士们听命而行。
从西面杀来的敌人已旱乱象,前方的战士当然不肯踏入尖钉阵去,退既不能,只好往两边散开,奉是疾如雷电的强大气势,登时大幅削弱。
后来者不知就里,兼且荒草掩饰了“寸步难”的存在,仍盲目朝他们冲过来。
慕容战下令道:“放神箭!”
火石毒烟箭百箭齐发,拖曳着烟雾,从天而降的往射程之内的敌人投去,形成美丽烟线组成的壮丽场面。
火石毒烟箭触地,立即爆开成一团团的黑烟,把敌人吞噬。
首先挺不住的是马儿,立即乱蹄惨嘶,乱跳乱撞,人仰马翻。
紧接着第二轮的火石毒烟箭射出,今次是对空发射,箭程更远,直投往敌阵去。
数百敌骑仍从浓烟冲出来,但马儿状如疯狂,再不受主人控制,部份敌人更口鼻渗血,神情痛苦,有些被马儿抛下马背。
“放箭!”
岗下战士领命,立即箭如雨发,往再没有招架之力的敌人射去,一时血肉横飞,令人惨不忍睹。
从北面逼来的敌军见状急忙后撤,西面的敌骑在伤亡惨重下亦仓皇退走。
慕容战暗呼可惜,如非北面敌人完整无损,他会全面反击,现在只好适可而止。不管如何,他已在没有任何损伤的情况下,成功保住镇荒岗。
如此战果,足以交待。
慕容战道:“放烟花报喜。”
负责传信的女兵闻言,忙依令执行。
屠奉三沿颖水西岸策骑缓行,领着部队朝边荒集推进。他并不担心安全的问题,因为慕容战和拓跋仪这两支人马,已足教敌人忙于应付,他们绝不会蠢得还来攻击,对颖水下游掌握了操控权,正夹岸挺进的荒人大军。
敌人根本不可能对他们进行突袭,因为由高彦主持的探子网,已笼罩了以边荒集为中心的广阔地区,任何风吹草动,探子们会通过远距传信的诸般手法,知会各路战士。
战争的气氛虽然不住接近,他的心神却超越了边荒,驰想于二百年前朝代人事的变迁上。
他本身并不具有如此广阔的视野,临离开江陵前与侯亮生的一席话,完全启发了他之前从未想过的拥皇大计,想到如何把刘裕捧为南方之主的鸿图大略。
侯亮生最佩服的人物是三国时期的智士荀彧,他本为汉末豪族的代表人物袁绍的谋臣,然而苟或认为袁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故难以有所作为,遂舍袁绍而从曹操。
官渡一战,曹操大破袁绍,从此奠定争霸天下的基矗这并非可临时编出来的谎话,对照侯亮生现在的处境,更清楚说明侯亮生为何甘冒生命之险背叛桓玄。因为侯亮生不但有理想,且有识见。
侯亮生指出自汉武帝独尊儒学以来,政治权力的纷争、魏晋的兴亡递嬗,事实上是儒家豪族与非儒家寒门的胜败问题。
东汉儒家豪族兴起,遵行君臣、父子之道,其学为儒家之学,其行必须符合儒家的道德标准,所谓孝友礼法。而修身治家的道德方法,亦适用于治国平天下。名教之大者莫若君臣,孝于亲才能终于君。当这种看法被采用于人材的甄选上,便成征辟制度,能否入仕全看豪族依名教标准来举荐,变为豪族间的游戏,把非儒家寒门完全排斥于外。当这种选任方武发展至极端,便成晋室的九品中正制,高门与寒门的阻隔对立愈演愈烈,矛盾丛生。
曹操出身非儒教寒族,本身识见过人,深明必须摧毁儒家高门豪族的重要性,所以求人惟才,认为有德者未必有才,打破汉代征辟制度的儒教标准。
可是寒门和高门的斗争只是开始,出身豪族的司马懿于曹操死后,乘曹氏子孙孱弱昏庸的时候,夺去曹氏手上的皇权,尽复东汉时代儒家高门大族阶级统治全盛之局。
曹操对打击高门是不遗余力的,所以司马懿的篡魏得到高门豪族支持,寒门被进一步压制在不公平的九品中正制之下。
可是这种不公平的情况是难以持久的,高门大族本身的腐化更带来诸胡入侵的大祸,现在晋室已到了日落西山的阶段,高门大族的代表人物桓玄、司马道子之辈均是崇奉奢华、腐恶不堪,南方军民均期待新气象的出现。
在这种大势下,刘裕成为最有可能改朝换代的人眩只要刘裕能控制北府兵,将得到天下寒门有志之十,和部分有改革理想的高门的支持,如此不可能的事将变成有可能。只看刘裕能否善加运用本身独特的条件。
“砰”!
烟花爆响的声音从左后方高空处传来,屠奉二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别头望去,正好捕捉到烟花鲜艳的芒光。
燕飞敢这么大胆混进这批水兵去,是看准他们是分别从姜人和鲜卑人里挑选出来的懂水性好手,大多数成员互相并不认识,可见是临时凑成的队伍。支持他这个猜想的是只有小部分认识对方的人才谈笑说话,而且他听到这些水靠运到边荒集来,只有二、三天的时间。
他也想到这么混进去,最糟糕的可能性是装备刚足够分子这批人使用,没有半套多的余下。不过亦没什么大不了,他再想办法离集就是。但这个可能性并不大,怎么说都该有较多的装备以供替换补充。
思前想后中,燕飞登上二楼,立即心中大定。
水靠一套套整齐地摊在地面,另一边放的是水里用的武器,像是在水里搏击的锋锐水刺利器、专门对付敌船的铁凿,还有长达五尺可供伸出水面换气的铜管。装备足够二百人使用。
最令他安心的是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不速之客的加入,众人各自更衣换上水靠,又戴上头罩,只露出眼、鼻和口的部分。
燕飞故意混在姜人里换装,趁没人有空注意他的当儿,把蝶恋花藏在窗台处。
换装完成后,他随着大队离开采花居穿过钟楼广场,踏足东大街,朝颖水的方向走去。他排在队尾,定神留意东大街敌人的防御部署,同时又担心会在行动前来个列队集训,那时他奸细的身分将告无所遁形。
整个边荒集像一条拉紧的弓弦,一队队的骑兵此来彼往,关卡重重,东大街的店铺门窗全被打开,屋顶屋内暂时都没有敌人驻守,燕飞可以想象当攻防战开始后,敌人会依计划针对边荒集的形势布防,重武器会推至适当的位置,石灰会送上屋顶高处,灵活应变,以最有效的方法应付己方兄弟的入侵。
穿过东大门后,来自颖水的熟悉气味传人鼻内,燕飞仔细扫视,立时倒抽一口气。只见夹岸尽是严阵以待的敌人,箭楼林立,以多座石堡、投石机和弩箭车遍布战略位置,更架起了四道浮桥,贯通两岸、如此声势,确令他看得惊心动魄。
“列队!”
众人立即分成前后几行排列。
燕飞差点想立即投进颖水来个借水遁,尤幸发觉众人只是随意排列,并无特定次序,可能是因仓促组队,训练未足,或因左有投石机,前有箭楼,右边又放置弩箭车,场地所限下,不能像平时般有足够地方排阵,所以只是作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