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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诶?”
怨鬼,华夏大地十二类常见鬼物之一,生前遭受巨大冤屈或惨遭横祸被人所害而死者所化,怨恨不消则魂体不灭,虽然自身没有多大的破坏力、无法直接置人于死地,但执念极深,会世世代代纠缠仇人之后,不让仇人断子绝孙决不罢休。
林奶奶看不见鬼物,她先前一直怀疑李家屯作害的鬼应是这个屯子的土匪祖宗作孽引来的怨鬼,毕竟李家屯这个情况确实和怨鬼作祟极其相似。
把这种生前遭遇了巨大冤屈的怨鬼强行送走是有伤天和的,因为消灭怨恨的载体和消灭怨恨的源头不是一回事。
天地以万物为刍狗,活着的人在天道那儿可不一定就比死了的鬼魂高贵。
所以林奶奶没有考虑做法送鬼,而是跟孙女一道儿来查那串人牙手串的来历,把手串“还”给应该持有它的人、将那些纠缠左鸿博的鬼物送回它们应该纠缠的人旁边,这事儿对林奶奶来说就算结束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林奶奶可不会去对怨鬼复仇横加干涉。
在确认了李俊豪家里还藏有大凶之物、人牙手串有极大的可能性确实是李俊豪拿出来的东西后,李俊豪的母亲离开的这一会儿功夫,林奶奶已经悄悄把那串人牙手串塞进了李俊豪家的沙发缝隙里……
人的话都不一定可信,鬼话更不必说,哪怕彭天明言之凿凿手串就是李俊豪抵押给他的,林奶奶也肯定要自己确认过才放心。
但李家屯这些鬼若不是怨鬼而是野鬼,这么处置就错得离谱了。
野鬼也是十二类常见鬼物之一,就是俗称的“孤魂野鬼”,指的是客死异乡、因思念故乡而变成的鬼物;他们最大的心愿是回到故乡,却因尸骨流落他乡而难以魂归故里,不得不滞留远离故乡之所——《聊斋》故事中的《小倩》篇,因尸骨落入夜叉之手而受控于人的聂小倩,就是华夏民间知名度最高的野鬼。
怨鬼与野鬼同为横死之鬼,二者不同之处在于,前者必定要纠缠到仇人断子绝孙,后者却并不以复仇为主要目的,真正所求乃是归乡……只要能魂归故里,野鬼便可自痛苦之中解脱。
李家屯的后代确实被这些积年老鬼缠得厉害,心性稍稍不正就必定要落个惨淡下场,但毕竟也不是“全军覆没”,真正心志坚定、不走歪路的后代还是能出头的!
哪怕这些后人一百人里面只有不到两成人能摆脱祖上欠下的冤孽、正正当当地成家立业,也足以说明,那些被李家屯的土匪先祖所害的异乡客,终究还是更期望魂归故乡,而非报复仇人之后。
李俊豪的二哥卧病在床也只是被鬼缠得更厉害、而非要了他的命,也可以佐证这一点……虽然其实也没人知道李俊杰究竟是愿意死个痛快还是苟延残喘就是了。
林奶奶把两种鬼物的区别这么一说,林霄便也反应过来了,震惊地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人牙手串落到左鸿博那里,这些鬼也就跟过去了!”
那两只不挪窝的男鬼,搞不好就是那串人牙手串的真正主人——以解放前的土匪野蛮兽性,撬掉受害者的牙齿打磨成战利品当宝贝一样传给后代,不是啥说不通的事。
“正是如此,这些野鬼也憎恨李家屯后人,但更思念家乡,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情愿抛却仇怨也更希望魂归故里。”林奶奶神色凝重地道,“左老板是个积善人,这些野鬼……或许是想求左老板送他们归乡,这才个个都去找他。”
林霄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大部分常见鬼物是很难保留生前智慧的,只会凭本能行事。
李家屯祖上那些土匪祖宗都死了多少年了,没可能问到他们当年坑害的过路外地人究竟是从何而来;而李家屯这些鬼物,显然也没法问到话,也就没法知晓这些野鬼心心念念的家乡究竟是何处……
想到这儿时,林霄便是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等等——或许有办法!”
“啥办法?”林奶奶忙道。
“等会儿再说。”林霄给她奶打了个眼色,示意林奶奶跟她先回李俊豪家。
李俊豪的母亲已经教训完儿媳妇,回屋里做菜去了,在卧室里呆了半天的李俊豪也出来到客厅里,见到祖孙俩便笑着招呼:“大侄女这是去哪了?”
“我和我老太去外面说了几句话。”林霄随便应付过去,便拉着李俊豪打听林金贵的事。
趁李俊豪绞尽脑汁编瞎话的功夫,林奶奶悄悄把藏进沙发缝隙里的人牙手串收了回来。
在李俊豪家里吃了顿饭,祖孙俩便匆匆离开了李家屯小区。
坐陈老板的车返回万花筒台球室见到这次事件的事主左鸿博,祖孙俩便把这事儿从头到尾细说给事主听。
听完祖孙俩结合调查和自身推测综合出来的事件原貌,左鸿博面露不忍之色,叹息着道:“居然还是这样……也是可怜人。”
摇摇头,左鸿博打起精神问道:“那有没有办法能帮到这些野鬼,让他们能回家呢?”
他主动提起这事儿,就是在表示他愿意为这事儿出钱出力——如果他不愿意管这种闲事的话,只要推脱一句让祖孙俩帮忙把手串物归原主就好了。
林奶奶有些欣慰,左老板确实是个值得帮的积德之人。
而林奶奶特意把人牙手串带回来,也是想借此再送左老板一桩功德——无论在哪个年代,将异乡客的尸骨带回原籍都是一桩大功德,甚至是能改气运的。
李家屯的土匪先祖为祸一方,当有恶报;左鸿博行善积德,当然也该有善报。
第57章 接触
第五十七章
八月十三日, 周日,下午七点。
这个时间段的太阳仍然很刺眼,好歹不像早先那么毒辣了, 下午时清清静静的李家屯小区内,不少居民吃过了晚饭下楼来迎着夕阳遛弯,原先的空旷地带响起了孩子玩闹发出的尖叫声。
李俊豪的母亲, 今年已经七十出头的王六妹, 在伺候儿子吃了晚饭、洗了碗筷后,也揣了一兜瓜子下到一楼, 和住在同单元的老人坐在单元楼门口聊天摆白。
这个单元楼里住的十四家人, 有八家和王六妹夫家是亲属;除了就住在自家对门的二儿子外,四楼住着王六妹大伯子家的两个堂侄子,二楼住着王六妹三叔家的儿女,一楼住的是王六妹的大伯子和三叔。
王六妹夫家的男人死得早, 或者说……李家屯的男丁, 长寿的不多,王六妹的丈夫十来年前就去世了, 大伯子走在她丈夫前头, 三叔多熬了几年, 也是在18年前后就没了。
以前王六妹懒得想这些,她那个男人生前对她也没多好,男人去后她只用服侍两个儿子,日子反而比以前好过了不少,至于大伯子和三叔,本来也没多亲近, 死了也就死了。
但现在自家的二儿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不好了,王六妹的心头便日渐焦灼起来……老头子好歹还熬到快六十才断气呢, 她二儿子李俊杰才四十多,都没来得及生孩子,怎么就这么快不行了呢?
和两个妯娌碰到面,王六妹就忍不住长吁短叹,埋怨她自己命苦,大儿子坐牢去了多年见不着,小儿子不成器到现在都没成家,唯一好点的老二,娶了个懒媳妇就不说了,孩子都还没生,怎么就病得下不来床了呢?
两个妯娌家里的情况也没比王六妹家里好多少,也跟着一起唉声叹气。
三个老太太在这里感叹命不好,旁边住在六楼的李老四听得白眼直翻,在台阶上磕了下烟斗,背着手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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