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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春山(9)

作者:贰乔 阅读记录


“这就不行了?”杜全居高临下地说。

午康安和众人:“……”

“唉,那就算……”杜肃摇摇头。

午康安诶了一声,杜全看过来,他顶着周边人如同献祭的目光,甩了甩手,将石头绑到自己腿上,朗声道:“不累!继续!”

天色已晚,萧肆很容易就看到了孤零零躺在练场上的人,有些艰难地把瘫软的午康安扛了回去——午康安常常累极而眠,一点都不分场合。

萧肆打了热水,卷起汗巾就往午康安脸上胡乱抹,正在闭目养神的人忍无可忍地捉住他的手往外推,坐起身还见他一脸不解,一口郁气堵在了喉间。

他捂住热腾腾的脸,莫名忧伤地:“还是师兄温柔——”

“说得他照顾过你似的。”萧肆说。

午康安咬了咬唇内肉,忍着气道:“那也比你好,你是想把我闷死在这吗?”

“别想了,他要办的事很复杂,一时半会回不来。”萧肆等汗巾冷却了一会,放到午康安手里,无奈地道。

“什么事?”

午康安突然发觉自己并不知情齐鹤为什么去应洲,他只把下山当做寻常事。

萧肆简单把事情说了,午康安听着听着从喉间吐出几声笑,那夜隐隐约约的人影从脑海里闪过,他收敛了笑意,微微眯眼,不露声色地:“是挺有趣的,或许我们也要找一下乐子。”

萧肆:“啊?”

午康安弯下腰,把脚边的木柜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镶嵌红玛瑙的戒指,他用指尖拨了拨环绕玛瑙的银边纹路,咔哒一声,一线银光直刺他的头颅。

午康安早有预料,往右侧了侧头,只有几根头发被削去了,他满意地笑了笑,又用戒指轻轻划了划木桌,几道不深不浅的凹痕展现在萧肆面前——那该是红玛瑙待的地方现在只有尖锐的锥刺,表面还附着了不明的液体。

“机关运行得还不错。”午康安评价道,又转头看看萧肆,“别乱碰,这里有毒液,大晚上没人再背你去解药庐。”

萧肆目瞪口呆。

“这是你这几天做的啊?”

“嗯,而且……”午康安合起机关,一枚漂亮贵气的戒指又恢复了原样,他朝萧肆眨眨眼,小声道,“是礼物。”

第9章

跟着午康安混了十年的萧肆脑中下意识冒出了它的许多用途——一划割喉,一刺入穴,如若使用熟练,快准狠准能了结一条鲜活的人命,可双方实在实力悬殊的话,阴人一把未尝不可,比如说一勾拳过去时给他扎进眼睛里……

他晃晃脑袋,把越走越歪的思绪剔除掉,干巴巴地道:“咳,费心了啊。”

“不过,齐鹤应该不像我们一样是会耍这些的,倒是精通药理,送一套针灸更为适宜。”萧肆诚挚地劝说道,观着人的脸色,又讪笑一声,“送礼讨人欢心才是最重要的。”

午康安眉梢都不曾动摇半分,反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不待他回答,午康安就在他的藏宝箱里翻来倒去挑挑拣拣起来,最后拿出了一个有点年代感的小木盒子,它的表面没有镶金嵌玉,只在盒盖上雕了一只吞云吐雾的仙鹤,它仰着细脖子,姿态高贵端庄,显得古朴而灵动。

拨上小锁,将戒指放进去,举到面前再三观摩都觉得恰到好处,午康安在琢磨了数日之后,头次有点满意了。

萧肆:“……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午康安耸耸肩,毫不在意地道:“那齐鹤也并不知道我不喜欢石狮子呢!”

“你那时候答应得不是很欢吗?”

“你说的,”午康安轻轻磨了磨牙,笑容满面,“讨人欢心嘛。”

“不过师兄这次走得很急,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午康安摩挲了一下下颌,以严肃正经的口吻提议道,“要不我们也找个机会下山吧,好早点当面送礼,让他知晓我这点心意。”

本以为对自家殿下日常抽风行为习以为常的萧肆垮下了脸,摸了摸手上并不存在的寒毛,还未来得及出言不逊,迎面却抛了一壶酒过来。

萧肆手忙脚乱地抓住,抬眼看去,午康安靠在门旁,朝他抬抬下巴:“月色正好,喝一壶酒吧。”

萧肆抱着酒坐在廊椅上,有些微醉,叫了好几声殿下,午康安微微挑眉,好笑道:“萧肆你喝酒还重返童真啊——”

也许是夜色掩容,萧肆不胜酒力,打了个酒隔,一些不该冒头的掏心窝子话就这么出口了:“王宫波澜诡谲,而殿下你早已厌弃打打杀杀,也不想与二殿下心生嫌隙,所以才说西谷待着无趣要来中原。还记得你临行前一晚邀我出来见见世面,直言只想做个江湖散客,其实我听着甚是欢喜,你身居高位久了疲倦,我见刀光剑影如午后小食,也是如此。可现在想来你要重游苍南,本来就是为了齐鹤吧。”

午康安始料未及,有些愣住了,他将视线转到一边,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是。”他没有否认,“我从小就想知道,是什么才会让他当年毫不犹豫掐住我的喉咙,想将我扔进这深渊里。”午康安微微低头,一旁是黑漆漆的崖壁,“但这不是记恨,我有人生幸事的十之八九,从不苛求惊险的余下一二。我来这,只是想体验与西谷王子截然不同的人生,也意味着,会看别人怎么度过的。”

他信仰自由随性,生在西谷的辽阔草原上却不甘停留在那儿的天空上,所以他来了。

齐鹤虽也四处奔波,但与小王子恰恰相反,他仇恨深重,束缚一身,自甘拖着沉重的枷锁游离在血与刀尖上,只为了有朝一日能祛除心中的魔障。

他们是这阳世上距离最远的人,可正因如此,午康安总是对齐鹤兴致盎然。

“我的殿下,”萧肆叹了声气,闭上已经有三分醉意的眼睛,轻且缓的声音逐渐被皎洁月色吞没,“你真是不近人情又见草木皆深情啊。”

——

“是那个忠烈满门的应洲周氏吗?”华采惊讶地问道。

“我也不知何故让他流落至此,而且还有丐帮高手寻他,想是某些世家吞了周家残存的基业,做贼心虚,所以抛些银两抓他回去。”齐鹤说。

“蛮可怜的这孩子。”华采默了默,心疼地道。

齐鹤瞧了瞧华采,笑了一声,温声道:“华采,你的花钿晕了,快去洗洗脸罢。”

一向霸道果敢的铁娘子脸腾地红了,磕磕巴巴道了声好,捂住额头迈出了门槛。齐鹤透过纱幔看着床上昏睡的孩子,眉头微微皱起,刚想收回目光,耳边突然传来破空声,他意外地后仰了些,手中的茶杯在面上一旋,再度放下时摇荡的茶水中浸了一银针。

齐鹤往门口望去,不久前拿着破碗劝架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把着华采的上身,锋利的瓷片就抵在她细白脖颈上,他凝神看了一会,才发现这个少年似乎有点瘦弱,竟比华采还稍微矮上一点。

“把他交给我,不然就杀了她。”谢尚冷冷地看着他。

这番不问青红皂白上来抢人,分明不管齐鹤是救人者还是其他,一视同仁地充满敌意。齐鹤用手腕支起脸,袖袍垂下,露出的小臂白皙清瘦,他笑意温温地道:“不。”

“你,你就不怕她死吗?”谢尚冷笑一声,瓷片切开细腻的肌肤,鲜血流出打湿了他纤细的手指,他低头看着临危不乱的华采,“我数三个数,你若不交,我就杀了她。”

“三,二——”

齐鹤蓦地站起身,掀开纱帘,谢尚眉目一凝,可他稍微松动就被华采循着空当挣扎,只好作罢,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将手轻轻搭在周迁的脸庞,白净的脸上一派无辜,朝一脸惊愕的他问道:“你是周迁什么人?好像你很舍不得他死。”

“什么?”

“如果你想捉他回去,静观其变才是最好,或许还能让我替你省去一些麻烦,但你来就是大张旗鼓,气势汹汹的,关心则乱,你说对不对?”齐鹤温和地解释道,温热的掌心从稚嫩的脸颊滑到脉搏微弱的细脖上,他低下头,长而软的发遮盖住侧颜,这幅情景无端生出一股柔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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