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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祥(59)

作者:紫邑 阅读记录


跟得卫瑛忍无可忍,转身,冷道:“你没自己的事做吗?”

“有哇,”澜淙夸张道,“可太有了。”

反客为主,“怎么,你是要躲起来偷偷哭吗还不让我跟着。”

卫瑛:……

“没心情跟你打。”

说完,转身往宫外的方向。

这回可没那么好追了,卫瑛拼尽全力的时候,澜淙速度能跟上,但技巧跟不上。

刚出皇宫,就被甩开了好大一段距离,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幸好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一个。

澜淙从容赶过去,在主楼二楼密室中找到了他。

澜瑛阁里人人都知他与卫瑛形影不离,大多数时候一同跟在主上身后。

他随便拉一个人问问,卫瑛是走那条路过来的都说得一清二楚。

阁里头,卫瑛能去的地方,他都能去。

幽暗的密室中,只点了桌案那边的两盏灯。

卫瑛立在桌边,一份一份整理着奏报。

澜淙吹亮门口放着的火折子,将屋内烛火全部点燃。

他啧了一声,“这么暗能看清个啥,眼睛不打算要了?”

他走到卫瑛面前。

卫瑛觉得碍眼,侧过身换了个地方看。

澜淙摇头叹息,“哎呀呀……”

说着,掏出一把折扇唰的一下打开,在手里摇啊摇。

凹了个造型,端的是风流倜傥的俊美郎君。

“有些人啊,心里头明明一直都放不下,好兄弟送上门来给他出主意,他还嫌弃,真的是……不识好人心呐。”

卫瑛的手顿住。

他不该听的,他该把这家伙立刻赶出去。

“卫瑛,”澜淙又是唰的一下,收起折扇。

他深深看着卫瑛,卫瑛竟也没动。

“这样一直下去,她快乐时你没资格一同分享,她悲伤时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敢说,就默默看一辈子……不,或许没有一辈子,或许事败,或许哪日出了意外,就是天人两隔。到那时,你真的甘心吗?”

“就算甘心,可你比那个燕昀质子差在哪里了,要亲手把伤害主上的权力交到他手上?”

卫瑛蹙眉,“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

“他一直献殷勤,想方设法帮助主上,主上已经信任他了。未来主上若真有一日动了心,若那时那个质子有什么好歹,或做出什么伤害主上的事,主上难道不伤心吗?”

卫瑛沉默。

答案是肯定的,他们自己人,都知道主上再重情不过。

“卫瑛,”澜淙加重语气,“他背后不简单,主上信任他,难道他就是好的吗?”

卫瑛后退一步。

抬眼,眸中的冷色与适才的南宫姣有的一拼。

连冷色中的漠然都有些相似。

只是一个是眸中所见皆是死物,一个,是将自己视作那个死物。

他只做主上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有些情感,尽可以埋进心底的坟墓。

“我只知道,主上所愿,便是我所愿。”

澜淙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看那里面是不是只装了石头。

“哎不是,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个态度!”

这小子当初拉着他趴在栖凤宫对面整整一夜,完了还因为他的调侃对他大打出手。

那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

“以前是我不对,”卫瑛竟然道歉,“因此伤你,若你在意,可以打回来,我不会还手。”

澜淙一口气堵在胸口,咬牙拿手指点着他,噎了半晌儿不知该说什么好。

心里骂了句扶不上墙的烂泥,直接甩袖走了。

他怕他再待下去,真忍不住对这家伙出手。

他活了这小半辈子,就没遇见过这么窝囊的事。

现在倒好,他的好兄弟帮他把窝囊两个字写了个彻彻底底。

他就多余管他。

在阁里走了两圈,哪哪儿都不对劲,干脆又回了宫中。

进了内殿一看,刘叔在主上门口徘徊,还没进去。

澜淙在廊道看着,一时竟有种冲动。

敲开主上的房门,不管不顾,将一切说开,就算坏了事,也是干脆利落,好过现在这样拖泥带水。

挪了一步,侧身靠在墙上,仰头看着梁顶长长叹了口气。

真要这么做了,卫瑛得恨死他。

刘叔应该也是。

他这不叫快刀斩乱麻,更像搅屎棍,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房间外的声音,南宫姣在里面都听到了。

又似乎像没听到。

她跪坐在矮榻上,跪坐在烛光的阴影里。

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皇后柔软温暖的拥抱。

自幼时到现在,在这吃人的皇宫中,柔弱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盔甲。

也一次次成了诱饵,引诱恶念,引诱欲摧残的双手牢牢抓住她的命脉。

很多很多本事,都是她真正命悬一线的时候学会的。

死在她手上的,没有一个不是该死之人。

她习惯以此示人。

分明,就算是皇兄,从头至尾,她都没有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可此刻,她想起皇后,涌上心头的,竟是愧疚。

愧疚。

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实、清晰地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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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印证

南宫姣微低下头,勾起唇角。

她笑自己,笑自己坏事还是做得太少。

她是皇后,是皇兄的妻子,是镇国大将军手中拿捏得住的人。

迟早罢了,迟早,会刀剑相向。

赤脚踩在地板上,春日透心的凉意渗进血脉。

小巧的双脚,玲珑的脚趾,轻轻蜷缩。

脚步停下,飘起的红色鲛纱落下来,盖在雪嫩的肌肤,如梦似幻。

她轻轻笑起来,转了个圈。

长长的乌发随着扬起的裙摆在空中划过。

皇后若是见到她这副模样,还会喜欢吗,若是知道她手刃亲父,会不害怕吗?

永陵朝母仪天下的年轻皇后,是那么的纯洁无瑕,有着一颗未经风雨,剔透干净的七窍玲珑心。

有朝一日,知道所有真相,怕是会比镇国大将军之流都更厌恶她。

很多事,慕权势者看利益,慕情者,只认心。

纤纤玉指抚上心口。

心,这样美好的情感,何不妨细细体会,就当大梦一场。

南宫姣打开门,朝看过来的刘叔笑,“刘叔,有蜜饯吗?”

……

晨钟敲响,三月将至,柳絮飞扬。

白色马车在坊门外被守株待兔的黑甲卫一拥而上,马夫被从马车上粗暴地拽下来。

连着整辆马车都被压到了诏狱。

诏狱是关押钦犯之所,由直属帝王的黑甲卫负责,而今实权自然是在镇国大将军手上。

澜瑛阁的人手在暗处,一路跟着,看着宫中指挥使哲牵自内出来接应,与黑甲卫军卫一同押人进入狱中。

南宫姣知道后露出了兴味的笑容,“他们这是抓人抓到了自家头上啊。”

高高的阁楼上风都比别处大些,绵绵的柳絮轻盈地在空中打着转儿。

身着绛红宫裙的公主斜倚阑干,回眸艳色无双。

卫瑛愣了愣方低头回道:“镇国大将军应是从别处追查,自松鸣鹤的宅子查到了这个马车,与我们探查的方向正好相反。”

“入了诏狱,结果不难打听。我们这边先按兵不动。”

“是。”

南宫姣忽然想起,“听澜淙说,前儿夜里你去了趟澜瑛阁,可是有什么事?”

卫瑛指节一紧,喉头滚动两下,艰涩道:“并无什么要事,只是整理先前的奏报。”

“还是你在整理?先前不是说了,让另安排一人吗?”南宫姣诧异。

卫瑛办事向来又快又好,她便也未问后续,没想到竟是没办。

“我……”

他,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说他因她心绪烦乱,只是为自己找些事做?

还是说他想着过两日也无妨,能让他有机会,再看看她落在纸上,一笔一划,锋利又不失柔美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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