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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祥(39)
作者:紫邑 阅读记录
“您就放心吧,再过个个把月,他想飞檐走壁都不成问题。”
泗垣仰头冲着天,转脑袋活动活动脖子,待头转回来……
“哎?少主?”
泗垣愣了一下,这么大个人忽然就不见了?
忙从屋顶上翻下来,追上去,“少主您下来也不说一声。”
“别叫我少主,我如今已不是天机谷的少主。”
“您可别说气话了,老谷主对您那么好,也就这一阵儿生气了,过一段时间,肯定又求着您回去呢。”
司空瑜肃然:“休要再说这样的话,谷里规矩岂能儿戏?”
说得泗垣讪讪,连连应声。
待少主转过头时,小声嘟囔:“老谷主果真没说错,少主就是古板。”
司空瑜耳廓微动。
他听着了,但今日心情好,懒得与这厮计较。
脚步轻快跨入门槛,长臂张开,两扇大大的木门合上。
点上烛火,笔墨落于白净的宣纸。
一笔一划,成句成章,待明日奉于陛下案前。
……
又一日风雪。
“……这个冬日,不好过啊,不知得死多少人。”
“你还有的心思操心这些?”
含元殿侧面尽头厢房,一大一小两个中人围着火盆烤火。
火星子冒上来,碰到了手,随意甩了甩收回来。
“幸好陛下宽厚。”
他们面前这盆碳,就是上头新拨下来的。
大的冷哼一声,“谁知道还能有多久,且珍惜着吧。”
话音未落,自正殿传来巨响,一直传到这儿也声势未减。
正好应了这话,大的挑眉:“瞧,这不就来了。”
两人起身,到门口待命。
若是一会儿需要人手,好听着声儿立时出去。
外头脚步声来来往往,肃穆的气氛漫延着,吞灭一切轻松跳跃的因子。
最终两人加入了往里头抬摆件的队伍,低头小心翼翼踩在正殿金砖上。
跟着队伍,视线在前头人脚上,余光都不敢离开片刻。
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几波宫侍进来出去,大殿之上还原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守门的内侍自外头轻巧将门合上,无声的轰鸣在心间震荡。
隔开的阳光不再刺眼,可照得心慌。
皇帝疲惫支着身子,道了声:“舅父息怒。”
远处方桌之上,摆着个四四方方的托盘,托盘里头,是一截人骨。
与普通人骨不同的,是其上露出一点的,几乎要与骨头融为一体的金针。
灿灿的光芒夺人心神。
江湖之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金针是澜瑛阁的绝技。
皇帝闭上眼,“不过一个内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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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信封
还是松鸣鹤一党。
松鸣鹤向来无恶不作,惹到了澜瑛阁头上,被处理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陛下就任由他们如此嚣张?”
镇国大将军手直直指着殿门外头,胸口起伏不定。
“舅父,这人身死的时日,应在吾登基之前吧。”
那时他不过一个皇子,父皇都不管,他哪管得到。
再说,现在舅父把控着皇宫内外的守备军卫,还能有什么不妥当的。
“陛下!你怎么就不能看远些呢!”镇国大将军恨铁不成钢。
“松鸣鹤与先帝的致命伤口一模一样,如今又加上个肖均,不正说明,就是澜瑛阁谋害了先帝吗?”
“他们藐视皇权,这样的事都敢做,而今还把控着我永陵的盐粮买卖。虎狼于身侧,陛下,您龙榻之上,还能睡得安稳吗!”
字字催命般,在高高的大殿内掀起滚滚声浪。
皇帝踱着步,到了案前坐下。
这张桌案之上,压在奏章下头的,是澜瑛阁顶礼献上,他原本打算交给舅父的,农粮军草。
那不是一个小数目,甚至多到足以解今日朝堂之上眉睫之困。
也能让心弦都快要崩断的他长长松一口气,得到片刻喘息。
他想起卫瑛当日所言:“陛下,而今朝堂上人人自私只为自己,陛下也要当心,多为自己打算才是。”
几次相处,他也大概了解卫瑛为人,说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都是夸他了。
可当石头真情流露为你着想时,很难不动容。
尤其此刻对比,舅父只会逼他,可澜瑛阁呢,未来可能会成为他妹婿的卫瑛,是真真切切为他着想。
皇帝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舅父若想去查,尽去便是,若真是澜瑛阁所为,不肖舅父说,吾自会下旨。”
冷冷一句,兜头给镇国大将军浇下一盆凉水。
似一双玄冰之手,将他的怒发冲冠一下摁灭。
让人由内而外地心寒。
他牢牢盯着皇帝,不过月余,他这外甥,当真变得天翻地覆,越来越像一个皇帝了。
目如寒星,沉沉看着他,像是要重新认识这个原本熟悉到骨子里的人。
半晌,脚下后退一步。
低首,抱拳,声音洪亮。
“臣,遵旨!”
皇帝放在桌上的手重重抖了一下,似被惊到。
殿门打开,合上,隔开风雪,隔出一个孤家寡人。
皇帝挥挥手,让身侧亲信大监都退出去。
他游魂般飘到了内室,自暗格中抽出什么,到火盆边,松手丢了进去。
火舌舔上纸张,呲地一声冒得好高,光芒刺目,在他两只黝黑瞳孔中跳跃。
“陛下您也知道,澜瑛阁几十年前靠着情报发家,也靠情报保命存活。先前未投于陛下手下时,各处亦有您与大将军的各类情报,而今大多销毁,只余这一份,草民实不知该如何处理,特请陛下示下。”
一个厚厚的信封落在他手里。
独自一人时,缓缓展信,厚厚一叠纸张,冰冷的字字句句像一把把刀插入心脏。
有什么自小到大,信仰般的坚持雪崩般湮灭为灰烬。
他连皇后处都不敢回,点灯熬油直至三更天。
没看书,没处理政务,就枯坐着,看蜡烛熬干了泪,扑扑冒着黑烟灭了。
舅父,舅父。
哪有什么一心为他的舅父,哪有什么一心为国的镇国大将军,不过是他欲壑难填的遮羞布。
火焰小了,露出烧得黢黑的残渣。
皇帝拿起火钳,随意拨两下,残渣便化为灰烬与盆中的碳灰融到了一起。
再也寻不见踪迹。
……
“纸烧成的灰,和碳可不一样,轻飘飘的,风一吹,就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嗯?”
“你烧过纸钱吗?”
蹲在地上斗蛐蛐儿的小郎君抬起头,面容清秀,神色灵动,正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儿子邓延梧。
“什么烧纸钱?”
说话人拍拍手上的灰,“算了算了,大将军回来了,不与你说了。”
起身,几步便走出去好远。
“阿兄?”
邓延梧站起来,见他没有回头的意思,嘟囔:“什么啊,莫名其妙。”
此处离门口有些距离,邓延翌却行得飞快,一会儿就看到了镇国大将军的身影。
“将军回来了。”
他笑着迎上前,到将军身侧,落后半步,一同往议事堂的方向走。
镇国将军带着怒气的步伐虎虎生威,让人望而生畏。
可竟半分未牵连到邓延翌身上,任他笑意盈盈、闲庭信步,也未言半句。
甚至进了议事堂,还侧身示意邓延翌先坐。
邓延翌躬身,到了自己座位跟前,待将军坐了,才掀起后摆,稳稳坐下。
执杯饮尽一盏茶,抬头看向上首,“不知将军您此番入宫……”
镇国大将军拍了两下手掌。
厅门大敞,几位兵卫鱼贯而入,放下手中物品,摆满堂下。
镇国大将军开口带着未消的余怒:“烦请诸位瞧瞧,这些证据可够?”
侧边几位疑惑地看过去,有些是物件,有些是书册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