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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祥(30)
作者:紫邑 阅读记录
好吧,也是情理之中。
继而明白过来,“小公主今日去俪妃娘子那儿,这才是目的吧?”
屈起指节敲了敲账簿。
南宫姣鼓鼓腮帮子,嚅嗫,“刘叔,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嘛。”
刘延武哭笑不得,“小公主说一声便是,我还能拒绝不成?”
“姨母会多想的,而且……我其实也想去看姨母,只是有些不敢,正巧趁着这个由头鼓起勇气。”
说着笑起来,“姨母竟然没有生气,所以说还是很划算的。”
“小公主呀……”刘延武宠溺地看着自家的小公主,无奈摇摇头,“行了,您去忙吧,我尽早帮您看完。”
小公主如今是越来越活泼了,竟让他看到了几分幼时的影子。
或许是因大仇得报,所愿所得皆实现。
他真心为小公主高兴。
刘延武并没有看到,南宫姣转过身,神色忽变,冷淡肃穆。
她不想让刘叔担心,也不想让姨母担心,故而说起来总是显得游刃有余,可实际上,接下来一招不慎,就会沦为“狡兔死,走狗烹”。
新帝未登基乃至刚登基的时候,澜瑛阁是助他掌握权柄的助力,可一但他乃至镇国大将军将永陵彻底握在了手中,收拢权力向外扩张的时候,澜瑛阁便是阻力。
且这样的转变,料想至多不过一年。
她必须尽早做打算。
澜淙卫瑛等在屋外,南宫姣走出去,他们一同跟在身后。
夜空晴朗,繁星点点,南宫姣一身黑色长袍,回头看了一眼这高高的重楼宫阙。
卫瑛开口:“主上放心,暗处守卫均已安排好,清思殿那边人手更多。就算兵卫围攻,也足以撑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完全来得及应对。
南宫姣缓慢抬起手,赤藤面具遮住视线,当与面部严丝合缝,眼前重新清晰。
夜色为赤藤添上一层鬼魅之意,仿佛这暗色是层层鲜血浸染,自那血色暗狱中集煞气而生,森森杀意随时都会凝为实体。
澜淙缩了缩脖子,无论多少次看主上这般模样,都抑不住内心的恐惧,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别人了。
脚步轻点,乘风迎月,夜色是最好的遮掩,是上天入地最契合的底色。
踏过琉璃瓦顶,踏过宫门处歇山楼阁,如暗夜中的黑猫,未惊动一个人,三人便来到京城中心。
是地理上的中心位置。
皇宫地处京城北面,东西中轴线上,而真正地理上的中心,是平地而起,较周围矮一些的二层小楼。
外表上看平平无奇,可进入其中,打开前厅侧面暗门,弯腰跨过,灯火通明,富丽堂皇,宛若神仙所在。
澜瑛阁自立阁之日算起,经营已有几十年,或许兵力远远比不上朝堂,钱财却富可敌国。
士农工商,三教九流,除了士与农,天下无可出其右者。
南宫姣三人穿过热热闹闹的厅堂,一路无论是垂髻小儿还是天命老者,皆躬身行礼,有那活泼的,一串儿话争先恐后地送到南宫姣耳边。
南宫姣皆轻轻点头以作回应,行至一处石门,两位守门人一同动作,复杂的机括开关经十多道工序才缓缓向两边打开,守门人垂首请主上三人入内。
石门后面,陡峭的木质楼梯向上攀爬,南宫姣如履平地,黑袍衣摆轻轻扫过楼梯表面,如暗羽浮水面。
待行至楼上,推开一扇门,十几位澜瑛阁各部首领齐齐声呼拜见。
南宫姣自长桌侧面行至上首,身后两扇窗户打开,皎皎一轮圆月高高悬在夜空。
澜淙卫瑛二人在最下首便停下,填补空位。
这般在京畿之地独孤求败的人物,放在澜瑛阁的核心,竟只配坐于最下首。
也就是说,在场的任意拉出一个人,武功都要比他们二人来得高。
而这些,就是澜瑛阁这些年翻云覆雨最大的底气。
也是南宫姣祖父舅舅哪怕丢了性命,也要保全澜瑛阁的原因。
这里,是真的有拯救天下的潜力与希望。
待南宫姣坐下,众人方直起身,整齐划一地落座。
南宫姣没有摘下面具,她微微翘起唇角,自赤藤缝隙中透出耀眼的红。
“麻烦诸位前来,辛苦大家。”
声线悦耳清脆。
面对这些首领,她声线打扮向来多变,随心所欲。除了澜淙卫瑛,在场的鲜有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主上说的哪里话,您召见,我们求之不得。”
南宫姣左手边第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开口,看他的眼神,便知此话乃是发自肺腑,无半分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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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舆图
这里的所有人,看向南宫姣的眼神,都有种近乎于膜拜的热切。
“裘老您客气了。”南宫姣微微侧头。
而后道:“新帝登基,其中是非想必诸位也都知道了,事态紧急,我不得已与其交易,为我们争取时间。
但不可否认,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一点,我有负当初承诺,若哪位有异议,大可提出。
若想另寻明主,我也绝不阻拦,毕竟,我们之后的处境,可能要比之前还要困难得多,甚至哪怕是我,也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望大家能够考虑清楚。”
自南宫姣继任阁主,对澜瑛阁的管理向来如此,大家志同道合,便一起走下去,若不是,也绝不搞强迫的那一套。
南宫姣右手第一人闻言皱起眉头,犀利的目光往下方扫去,想看看哪个敢在这个关头当叛徒。
“袁叔,”南宫姣道,“您看他们做什么,就算想另谋高就,也是人之常情。”
袁平肤色黝黑,面容粗犷,按他自己的说法,向来是个藏不住情绪的大老粗。
此刻听了主上所言,虽有些不认同,但还是收回了视线,也不看南宫姣,就直直看着前方,看得对面的裘老就算知道他没什么意思,也有些顶不住。
干脆偏头,眼不见心不烦。
南宫姣见怪不怪。
袁叔就是这样的脾性,虽直些,却最是忠心不过的,他这么多年一直牢牢守着澜瑛阁,当初,也是第一个遵从老阁主的命令向南宫姣俯首的。
一室寂静,并无人开口。
他们知道自家主上并不吃表忠心那一套,主上更看重行为,而不是言语,且有些言语,巴结不成,反而会适得其反。
南宫姣挑眉,“真的无人?”
“那我便挑明来。今日这件事议完,从此以后,我再不会提这样的话。也就是说,现在,想退出的话,是最后的机会。
我澜瑛阁一向宽容,来者不拒去者不留,诸位这么多年来去自由依旧留到了今日,我知道诸位的忠心,只是此时,毕竟不同。
在外头,凭诸位的本领,任是怎样的乱世都足够保住这一条性命,甚至过得不错,可在以后的澜瑛阁,不存在这样的生活。
以后每一日,都是脑袋系在裤腰带刀尖舔血的日子。错过这个机会,再想退出,便断无可能。甚至身死,焚烧成灰,都得葬在我澜瑛阁的地盘!”
落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重重压在了众人心头。
这话不可谓不重,惊得众人诧异,继而神色沉凝。
都意识到,今日所议之事,分量重之又重,乃至重逾千斤,足以颠覆天地。
需得慎重沉思。
主上所说不错,可若真的退出,在同仁面前,便是叛徒,是逃兵,这样的骂名如山,如何轻易背负得了?
可反面,是性命。
再怎么说,骂名又如何,一切都比不上性命。
若没有为此献出生命的决心,那不如早日退出,给彼此留个体面。
南宫姣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
有人抬头,有人低头。有抬头者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也有坚定地直视她,无声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低头者神色皆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