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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祥(19)

作者:紫邑 阅读记录


刘延武呼吸有一瞬紧促,又迅速克制下来。

道:“小公主千万小心,无论如何,万望保全自身。”

南宫姣笑开,“不若想想,想如何报仇,到时我好帮刘叔实现。”

刘延武失笑,“小公主也不怕提前这么说不吉利?”

“吉利?”南宫姣歪歪头,“我才不信这个,我只信我自己的筹谋。”

“好,我想到了,就告诉小公主,好不好?”

“嗯。”南宫姣起身,“我先走了,刘叔你好好歇着,有什么需要就喊人,别害怕麻烦。”

窗外月亮短暂掩在薄云之后,只看得见模糊的影子,南宫姣回到寝屋,立在窗边,等着风吹走那片薄云。

就像吹走幼时梦一般、美好到虚假的回忆。

光阴扭曲人心,再寻不回最初的模样。谁又能想到,昏君也曾勤政为民,杀妻者也曾与妻琴瑟和鸣。

还好,而今,都随他灰飞烟灭了。

南宫姣笑意漫上眼底,如同幼时,自父皇手中舔上一口糖人儿,心满意足。

.

天边熹微,赶着早市的人们踏着晨钟从刚开门的坊内涌出。

已有那机灵的等在了布告栏前。

“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啊,澜瑛阁的悬赏来喽——”

小厮高举着手臂一路吆喝,布告栏前的人们不约而同让出来一条路,小厮三下五除二将悬赏贴好,又灵活钻了出去。

识字的人站在最前,手舞足蹈地为大家高声诵读其中的内容。

刚读完,有人就问了,“这澜瑛阁在江湖中什么人没有,怎么还寻医啊?我还想着能有什么活计卖把子力气呢。”

“哎你新来的吧。”

“是啊,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都许多年了,澜瑛阁隔一段时间就寻一回医,不晓得是什么顽疾,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

“这样啊,那今儿可还有招工的?”

“再等等,再等等吧。”

无人注意,人群外围一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转头离去,就好像是专门等这个告示的一般。

青衣人脚步飞快,七拐八拐入了个昏暗的小巷,确保身后无尾随,才推开眼前柴扉。

里面坐在板凳上的男子转过头,天光照进来的一刹微眯了眯眼。

“少主,澜瑛阁发了寻医的告示,我们当真要……”

男子微低着头,看着身前地面,昏暗的光亮只勉强看得清他的半张脸。

温润的神情,棱角分明的轮廓,竟是本该在三清阁中悠闲度日的司空瑜。

他浅浅摇了下头,“只是验证一个猜测。”

青衣人应是,半晌,又踌躇着开口:“谷主派人来,是想助您早些脱身,您还是得尽快派人答复谷主。”

“放心,我知道轻重。”

……

南宫姣盘腿坐在榻上,面前堆了一沓白纸,上面详细写着每一位应征大夫的生平与医诊概述。

她一张一张地细看。

澜淙没骨头般歪坐在桌前,支着脑袋,候命都候得不像样子。

一会儿,南宫姣问:“刘叔如何,可好些了?”

“没呢,”澜淙道,“还在屋里头,大夫给施了针,说是应该到晚上就不疼了。”

南宫姣抿唇,放下手中的纸张,“一回比一回久了。”

澜淙坐直了身子,起身到榻边上候着,南宫姣却再未说什么,只是沉默着,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只是看得更慢,更仔细。

自光线盈室到渐渐昏暗。

纸被分成了两摞,其中一摞只有几张,南宫姣将这几张递出去。

“你看看。”

澜淙接过,看了看,翻到最后一张时,犹疑,“主上,这人好生奇怪,医诊皆在乡野之中,还是疑难杂症,方子里不乏名贵药材,普通百姓定用不起这样的药,他难不成不仅不赚钱,反倒赔钱给人治病?”

而且压在最底下,说明这个人是最先被主上挑出来的。

南宫姣轻笑,浅淡的目光让人倍感压迫,“你觉着奇怪,送到我这儿前就没遣人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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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头七

“我……”澜淙语噎。

他这脑子,怎么,怎么就净给自个儿挖坑呢。

暗地里查好禀报不就是了,还专门提出来,净抖没用的机灵。

连忙起身,正色,“主上稍候,我这就去让他们查。”

南宫姣好整以暇看他逃也似地跑出去,啧了一声。

看了眼榻上剩余的一摞纸,跪坐起来,弯腰整理。

忽然动作一顿,扭头看向窗外,夕阳漫天霞光,有几缕洒在窗棂,她起身,将手中纸放于案上。

下楼,绕到前殿,自正门而出,立于高阶之上。

仰头看天。

西面霞光泼洒、漫延,漫至东面滚滚乌云的边沿。

又猛然暗淡。

不知从哪飞过来的厚厚云层,一点点蚕食绯红的夕阳,闪电似受惊的脱兔自眼前一闪而过,静了一会儿,闷雷仿佛自大地深处而来,足下都有轻微的震感。

夕阳彻底不见,天地昏暗。

南宫姣一步一步走向院中。

她才想起,今日,是那昏君的头七。

“卫瑛。”南宫姣唤,声音不大。

呼呼风声中,卫瑛准确捕捉到,脚尖轻点,两下停在了南宫姣身后。

“主上。”

南宫姣忽而转身,仰头看向殿顶之上,“陪我走一趟麟德殿,不出意外,松鸣鹤应该在那,咱们去瞧瞧热闹。”

自含凉殿至麟德殿,两人轻车熟路。稍微麻烦一些的是神武军,绕路躲避花了不少时间。

殿门紧闭,高台停灵,大殿种种饰物摆件皆搬了出去,空空荡荡。

重重帷幔如茧一般将高台包裹,帷幔之外,梁柱之下,笙歌不停。

日日夜夜唱给帝王亡魂。

松大监就在这样欢快的歌舞声中,绑了个白色抹额,不伦不类地跪在地上。

火盆中的光亮跳动,照得他的面容明明灭灭,表情似哭似笑。

南宫姣换了个位置,才听得到他的声音。

“……说起来,奴婢还比您大几岁,您可真不小心,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夜里竟然敢将侍卫遣开。”

“瞧瞧,这不就出事了。

您死了倒是轻快,享受了一辈子一点儿苦都没吃过不说,后头十几年更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也拦不住您,日日美人儿在怀,美酒入肚,醉生梦死。

倒是将奴婢坑害得不浅,跟着您好不容易手里头有点儿权力,您一撂挑子,奴婢安安稳稳颐养天年是不成了,还得吃力不讨好地去帮皇后殿下。”

“当初怎么就把北衙卫尽给了镇国大将军呢,难不成一开始,您心里头属意的就是三皇子?”

说得松大监自个人都笑了。

怎么可能呢,这陛下心里头要是有家国,想得到储君,还能经年累月丁点儿政事不管?

想着如今不上不下的困境,松大监面容渐渐扭曲,看火盆的目光像是在看仇人。

咬着牙,字从嗓子眼儿里一个一个拔出来,“三皇子,皎月公主,一个个儿的,都是您的好儿女,天生横亘在奴婢的通天道儿上。三皇子便罢了,皎月那贱人奴婢早就告诉您该杀!”

卫瑛呼吸一刹不稳,惹得南宫姣警告的目光扫过去。

“贵妃娘娘您说动手就动手,偏偏留个小崽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呐。心硬又不硬到底,她会感激你吗,她只会恨你!”

南宫姣冷冷看着,面无表情。

这老阉贼,混到如今,头脑是一小半儿,够狠占了一大半儿。对自个儿狠,对旁人更狠。

“今儿个难题留给奴婢了,您说说,他们两个,要怎么才能除掉呢?”

“毕竟是您的骨血,该早日下去陪您才是。”

松大监将最后一点纸与额头绑着的百布一起投入火盆。

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垂眸看着,“您总得看着给出出主意,有什么好法子,不妨托托梦,奴婢可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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