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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见月明(69)

作者:阿相 阅读记录


孙闻斐无计可施,只得依着他的话,大半边身子栽倒在周怀南身上,由他扶着自己摸黑往洞穴外走。

路过昏迷过去的刘五时,孙闻斐咬了咬牙:“你刚才为何不杀他?现在把他杀了再走,不可留下后患。”

周怀南摇摇头:“不能再造杀孽。”

孙闻斐杀心再重,如今也施展不来,他只得恨恨讽刺道:“二少主仁慈,你浸淫佛法太久,还蓄发干什么,索性剃度出家得了。”

周怀南也不放在心上,沉默一会儿,说道:“杀太多人对你不好。”

“我手里还缺这一个人头吗?”孙闻斐恶劣地扯出一个笑来,“就算下了地狱,怕是阎王爷也算不清了吧。”

周怀南不再说话,洞穴深长,安静得让人发指,涓涓的流水声落在孙闻斐耳朵里,一滴一滴都像催人性命的令箭。

他颈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好似加央随时会从黑暗里蹿出,又接一刀,结果他的性命。

周怀南察觉到他强烈的不安,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别怕。”

“他不会回来,我们沿着这里,慢慢就走出去了。”

孙闻斐看不见他的眼睛,却直觉他在瞧着自己,一颗惶恐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也许是源于周怀南身上那股烟烛香气吧,嗅着香,就想到佛,佛总会给人一种平心静气的力量。

孙闻斐一边藐视佛,又一边依赖着佛,两相矛盾,恬不知耻。

他一定会下地狱的。

孙闻斐深深闭起眼,他步伐逐渐沉重,稍动一动都疼得要命,周怀南意识到了,停下了脚步。

周怀南问:“你是不是走不动了?”

不等他作答,周怀南蹲下身去:“我背你吧,上来,小心一点,出口不远,很快就到了。”

孙闻斐伏在了他的背上。

周怀南驮着一个人,显然走得有些吃力。

二人重见天光,明灿灿的日照恍得孙闻斐许久睁不开眼睛,周怀南将一把轮椅推了过来,扶他坐了上去。

孙闻斐:“你一早便带来了这个?”

“啊,是的。”周怀南气喘吁吁,唇色有些发白,他撑着两只膝盖,半天直不起身来。

孙闻斐劫后余生,看他这副样子,心内一时五味杂陈:“你好像并不会武功,你怎么来这里的,算卦?”

“是啊。”周怀南缓过神,想起树下还藏有一个包裹,他取过来,拿软布沾了些水,拭了拭孙闻斐皲裂的唇瓣。

他拿起一只精巧的琉璃茶盏,捧给他喝。

孙闻斐就着他的手,埋头牛饮,呛得不住咳嗽。

周怀南不急不缓拍拍他的背:“我一会就推你下山去。”

孙闻斐缓过一些来,试着运转内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周怀南静静看着,也不打扰。

孙闻斐睁开眼,问他:“几日前山石滑坡,我不知道你怎么上来的,但我如今这个样子,你又不会武功,你我这一时半会肯定下不去山,你身上可有联络周怀晏的工具?我们需尽快联系到他,让他接应我们。”

“我推着你走,我们很快就能下山,你相信我。”周怀南好似有些为难,“你这时最好不要着急联系怀晏。”

“为何?”孙闻斐冷笑道,“我不止着急,我恨不得飞到他身边去,既然老天留我一命,那明日就是加央和叶璟明的死期,我心中已有谋略,一旦施行,在周少主的操持下,我必要将那二人玩转在鼓掌之间,周少主也定会同意的。”

周怀南久久没有说话。

孙闻斐满心仇恨和愤慨,片刻察觉气氛有一丝微妙,他扭过头看向周怀南。

周怀南抿了抿唇,见他在瞧着他,便笑笑:“好吧,那我们走吧。”

孙闻斐看着眼前淤积的山路,烦躁不已:“这路塌成这个样子,这要怎么走?”

周怀南倒很乐观,温声说道:“你心中想着路,路就会有了,如果还找不到,你抬头看看晴空,山景,也许在下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它自然而然就会出现。”

孙闻斐皱眉,心说,故弄玄虚。

周怀南兴致不错,两手搭在他肩上。他眉目弯起,俯下身去,恰对上孙闻斐抬起的眼睛。

孙闻斐张了张嘴,鬼事神差问说:“二少主,你算的卦,真的那么准吗?”

周怀南愣了一下,笑容婉然:“准,也不准。”

作者有话说:

【高亮】这一条线争议很大,我在此做个解释:

1、这对不是爱情线,我的初衷是将反派形象塑造得更立体

2、同一个角色,不同人有不同认知,我理解并尊重大家的想法,同时希望大家能够在看完副线结局后再做评价

3、再次感谢观阅,鞠躬

第72章 停留

我命真的不余三月吗?

我会死在谁的手上?

话到嘴边,孙闻斐咽了下去。

他布满血丝的两眼静静仰视周怀南。

他问:“二少主为何接近我,为何冒险救我?”

他话落,周怀南一瞬有些手足无措,目光左右飘忽,细白的指节盖在唇上,轻轻咳嗽。

他低下头:“因为,因为我与孙侠士有缘。”

孙闻斐干笑一声,声音难听极了。

“我不知二少主擅不擅卜卦,但二少主一定不擅长骗人。”

周怀南头埋得更低些,小声道:“也不是,不算是骗你。”

孙闻斐移开眼,不再追究,他淡淡道:“我如今是个废人,随时可能殒命,那就请二少主施一施神通,且带我下了这山去罢。”

周怀南呼出一口气,打起精神,一边推着他,捡着些干燥平坦的路走。

孙闻斐无力地仰倒在轮椅上,懒散闭起双眼,好半会儿后,枝头一滴残雨落在他眼皮上,他才发觉二人还在原来的地方来回打转。

他压着恼怒:“二少主,你这是与我玩得什么游戏?”

周怀南“啊”了一声,道:“路不好走,我在找路。”

“没有路了。”孙闻斐无比郁闷,“你当初是怎么找上来的?”

周怀南:“如今离你失踪那日,已过整整三日了,我两日前便上了山,今早才随方才那位丐帮的兄弟找到洞里,只是恰逢昨日夜里大雨,我前日来时的路已被淤泥完全堵塞,不能通行了。”

“说得好。”孙闻斐失望不已,话不免刻薄起来,“那你我就在原地等死吧,二少主要不还是把我推回洞里,你尚能全身而退。”

“别说气话。”周怀南轻声道,他突然手指着前方,“闻斐,你看,前头树下藏着只獭鼠!”

孙闻斐懒得去看,凉凉道:“那可真是好稀奇的事。”

“它也发现我了,它在看我。”周怀南惊喜道,“但它却不动,大概是受伤了。”

孙闻斐不想接话,眼见周怀南撒开了轮椅,蹑手蹑脚朝前走,他鞋袜和裤腿全陷进淤泥里,一步一顿,盏茶的功夫,他沿途而返,自树下抱回一只脏兮兮的旱癞。

那旱癞肥得不行,婴儿一般大小,在周怀南怀里不断挣扎,甩了他一身的淤泥。

泥点溅到周怀南脸上来,他有些痒,又或许觉得好玩,于是朗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闻斐,你快来看,它长得好胖,我从没见过这么胖的獭鼠,我快抱不动它了。”

孙闻斐看着他清俊的脸上满是被甩落的污渍,不觉皱了皱眉。

“你怀里有火石和刀吗,一会儿把它烤了吃。”

周怀南“啊”了一声,低头看看,分明有些不舍。

那旱獭成了精似的,好似听得懂人话,孙闻斐话一落下便不动了,两只前爪乖巧地搭在周怀南胳膊上,黑亮的眼珠隔着老远巴巴地瞅他。

孙闻斐实在痛苦,他两手不能动弹,周身伤口都在作疼,他倦乏又烦躁地移开了眼。

周怀南扒拉着怀里的旱獭,察觉它腿上有异,便拿了清水来将这毛孩擦拭干净,用绷带缠紧了它尚在流血的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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