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沉云见月明(60)
作者:阿相 阅读记录
“我要把他的头砍下来,踩在脚底,把他的四肢都削下,狠狠碾成泥巴……”他方才放完狠话,肚子再次难以忍受地翻腾起来,他艰难站起身,又扑通一下坐回榻上。
红菱面色又红又白,伸手想去扶他。
“滚出去——!”周怀晏怒喝一声。
红菱落荒而逃,周怀晏情绪不定,又在背后叫住了她。
他吩咐道,神情阴恻恻的。
“把孙闻斐,招回禹城来。”
# 番外篇
第62章 插播一则小剧场
尘埃落定,两人好不容易表明了心迹,又开始为生计发愁,他俩寻思着做点啥营生,小叶想着那开个武馆教人练剑吧,小唐说若再出个余穆尧那种怎么得了,成天没皮没脸搂搂抱抱的,坚决表示了反对。
小叶虽也没觉得哪里就成天搂抱了,但一想再多出一个小尧也属实遭不住,余穆尧这下真成他唯一的弟子。小唐便提议说自个儿去做个厨子,吃的人多了日后还能开间小客栈,小叶也没有异议,小唐的厨艺在他这里是得到了充分肯定的。
两人谋划完,小唐隔日一早就兴致勃勃地开张了,开小客栈的第一步,得是先有菜。
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他提供了各种菜品给小叶品尝,小叶都觉得极好,不吝夸赞,第四日时小唐苦着脸说快买不上菜了。
小叶说,怎么会呢,咱俩剩的银子应当是够吃一月的呀。
小唐难得有些沮丧,说银子是够的,我去集市同各个菜贩买菜,他们都不卖给我,或是卖于我的价钱总是高于旁人许多。
小叶一听那还得了,是不是看小唐是个异族人,中原的菜贩一致排外,欺负起来他了?
小叶又不好下定论,便劝他说明日再买一日看看,也许小唐挑的部位最肥美,自然难找,价钱也自然高些。
第二日,小唐一出门,小叶便撩起袖子气冲冲地尾随去了,他倒要看看谁敢欺负小唐憨实,不卖菜与他。
他看见小唐在一卖卷心菜的摊前停下,卖菜的大娘热情招呼,小伙卖菜啊,自家种的,今早刚摘,贼甜,来两把吗?
小唐认真挑了会儿,指着卷心菜的芯说大娘你这菜芯被虫咬了俩洞啊。
大娘说菜都是会被虫啃的,这有啥好稀奇。
小唐摇头,那不行,我家媳妇,你知道媳妇吧,就是刚娶回家一起睡铺上那种,我要让他吃得精细些,卷心菜有洞的话摆盘起来就不好看了,卖相不够清爽,我媳妇得吃上色味俱全的。
大娘啪一声抢过他手中的菜:我这儿没有没洞的卷心菜,你去别家吧。
小叶听得脑门青筋直跳,默默把卷起的袖子放下了,看见小唐垂头走了,摸到一卖牛肉的摊前。
卖牛肉的是个爽朗汉子,对小唐倒一见如故,拿刀指着一旁活牛说兄弟你看上哪块,我现宰,保管新鲜。
小唐端着下巴沉思一会儿,说你能不能骑着这牛先跑三十里地,连跑三天,把它跑到大汗淋漓跑趴地上了,你再宰它。
汉子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呆呆说这是肉牛啊。
小唐连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媳妇吧,就刚刚睡过觉的那种,我今早还亲过他呢,就是我得给我媳妇喂得饱饱的,牛连跑三天累极的时候宰杀,牛肉的味道才最筋道,这牛现在软趴趴的,不跑不行。
汉子一刀剁在砧板上,你是不是来挑事的,你滚不滚,不滚我踢你滚。
小叶嘴角一抽,袖子又撩起来了,脸上阴云密布,举手就想往小唐后脑勺招呼,小唐亦是愁云不展,他走啊走,走到桥头一处散摊前,看见一男人在摆卖药酒。
小唐好奇地停下来,这卖的啥啊?
男人眼神一亮,扯着他就说,这是鹿血酒,补益精血,大治虚损。
小唐蹲下身,嗅了一嗅,说你这酒味道不纯,兑了大半的水还有多。
男人说你别乱讲话,你不试怎么知道,你试一试,包管你今晚金枪不倒,一夜酣战至天眀,没个两三晚这势头都下不去我告诉你。
小唐一听这个就高高挑起了眉头,大声说道,什么!我酣战两三晚还要靠这个?!你看不起谁,你有媳妇吗,你知道媳妇是啥吗,我告诉你我昨晚上就把我媳妇……
小叶阴恻恻地从他身后冒出,一把捂住他嘴巴,火冒三丈掐住他的喉咙就往回走,那股子手劲把小唐的脖子勒得通红,不难怀疑他是真动了杀心。
余穆尧大清早眼睛都没睁开,就见小叶气势汹汹地闯进门里,他还不知所以然,小半会儿小唐又尾随过来,喊着让他开门。
穆尧挠挠头,说师父说了就算你死外面了也不准我开门啊。
小唐说唉,那我这几日做点好吃的,饭点就送进来给你,你让他消消气。
穆尧说行,又问你怎么得罪他了?
小唐沉默了会儿,犹豫一下说,房事不睦吧。
穆尧隔门听着,如遭雷劈。
第63章 重病
“把人抬上来。”
瑞兽香炉腾起袅袅一层薄烟,周怀晏被侍卫一左一右架起,从门外拉至殿上,他紧咬后牙,浑身冷汗浸浸,手握一根银杖,他借力撑着不至软地不起,把最后一张脸面丢干净。
那异族人下得泻药,药性极烈,虽不能拿他性命,将他一时半会摧残至此,却也绰绰有余。
大殿静了半晌。
四只鎏金狮兽灿黄的眼睛空洞而冰冷盯着他,好似座上赤着双脚袒胸露乳的周恒,脸上一双三角眼,混浊,死白,他已全然瞎了。
“听说我的好儿子,这几月躲着我,迟迟不肯见我,是因为,病了。”
周恒已看不见了,周怀晏却直觉那目光直勾勾落在他身上,像蛰伏在淤泥里的蛇的芯子,阴毒又潮湿。
他吞咽一口唾沫,费力提起嗓子:“儿子并非对父亲避而不见,确是因杂事缠身,染了恶疾,为免沾染父亲,故才不见,儿子病愈后自当受命,随时听从父亲招见。”
“这么说来,你是事出有因。”周恒歪着头,懒懒瘫在诺大的狮虎座上,他手中转玩着一串黑紫佛珠,“是快要死了,所以不能来见我。”
周怀晏听在耳里,不是滋味,他嘴上说:“正是如此。”
佛珠被一条细线绷着,在周恒掌中紧紧摩挲,嘎吱嘎吱。
佛珠转到一半,停了,周怀晏心头悬起。
上头周恒的声音轻飘飘荡下来:“快死的人,也是当不好差事的,既然你不堪重任,便将缉拿六王爷的事卸下,交予别人罢。”
周怀晏暗松一口气,恭敬鞠了一躬,两股颤颤,转身要走。
“可是这事,为父要交予谁呢,世上已经没有其他人能知道六王爷其踪了。”
周怀晏后背一僵,却未回头:“是儿子无能。”
周恒不语,室内静默。
一颗珠子啪嗒,啪嗒滚落在周怀晏脚边,透着一股血液干涸后的,腐烂的颜色。
满室风雨欲来。
周恒身子好像将朽的老木,摇摇晃晃站起来,道:“如果你无能,这世界上就没人有这个能耐啦!”
周怀晏背后没有长眼,却直觉一道杀气腾腾的黑影,沉沉覆上身来。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把我的耐心,已经全耗完了。”更多的佛珠,源源不断往阶下滚,向周怀晏涌来,“你,违背朝廷指令,将六王爷傅正欢挟于府中,借他手里各地官员的把柄,壮大你自己的羽翼。”
“私藏重犯,谋私敛财,下一步,你要做什么。”周恒一步一步,迈下长长阶梯来,“要反我?要剑盟之主的位置?”
“愚蠢狂妄,操之过急。”周恒在周怀晏身后,缓缓伸出掌来,“既然你身染恶疾,不久于世,不若我……”
周怀晏突然打断他:“父亲何来操之过急一说,说得好像我若规矩本分,剑盟盟主的位置就会轮到儿子一样。”
周恒愣了一下,掌风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