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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困青茗(147)
作者:大金杯 阅读记录
”为什么您宁愿重视那些人,也不肯正视地看看我呢?”
“我难道配不上您的栽培吗?”
“可是你是女子!”
何启简被何筠这番话给惊到了,他从未想到自己女儿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女子又能如何!”何筠似是受够了,说的话也完全没有想要留下余地:“那为什么李元朗肯为心爱的女子这样谋一个出路,父亲,我从未怀疑过你疼我之心,可您为什么不能帮帮我呢?!您可以为那些人谋前程,探出路,那我呢?”
“筠儿,官场岂是那么好做的!如今这朝局能善了的又有多少,你也该懂的啊!”
“可我也并非是想让您帮我在官途探路,您之前不是问我为何要出门吗?因为只有在外面我才能感受到我是个真正的人,我和那些乡野女童玩闹,和那些贫农交谈时都让我明白我在真实地活着。”
“在那里,我不再是什么世家小姐,也不再是什么闺阁榜样,我教他们识字,他们叫我老师,我也是有所长的,我也可以帮到别人,我只是想在乡野中自己造个私塾,多简单的愿望,可我却知道您根本不会同意。”
何启简震惊:“你……”
何筠打断了他,这是她第一次打断父亲的话:
“母亲死前曾说,她最对不住你,没有为您添下男丁继承香火支棱门楣,但您仍然愿意为了她抛弃世俗流言,一直撑着没有娶别人,所以我一直顺您,敬您,从未忤逆于您……”
“可是你母亲也觉对不住你,没有为你留个兄弟帮衬着你!”何启简咳得发狠,但还是撑着把话说完:“我以为你知道父亲的心思,我们何府虽荣,但我一走,你无兄长又无长辈,你又该如何自处,到时候我又该如何瞑目,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
“可是这些我都不需要!我为甚么就一定需要一个老什子兄弟来帮衬我!锦荣府里兄弟众多,可那边的女眷却不堪其苦,还得样样为她们哥哥打好关系,处理麻烦。”
何筠看着他,似是下了决心,说的话也完全没有留下一丝余地,“您一直觉得女子就得温柔贤淑,恭顺礼德,所以我一直按着您的要求,未曾行差踏错,也不敢做错一步,可是您真的觉得这些都是必要的吗,您看不起岑青茗,可我却最佩服她这样。
您看,若她只是陪在李谦身边,做一个温婉妇人,她的名字会从您嘴里说出来吗?若她跟我一样,将来要作为一个男人的点缀,那您又怎会将她放在眼里?
您嘲讽她,觉得她不配为将。
可是她不是也做到了吗?
她成功了啊,她赢了比试,她做上了将军,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明明也有才识能力都不亚于别人之下,蔡伟薛泰他们这些人哪个比得上我,那我凭什么就要被关在这方寸之地,学习怎么做一个男人的附庸!”
“筠儿?”何启简看着自己的女儿脸,明明是最熟悉的面容,但此刻却如此陌生。
“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讨厌那些明明只学了点皮毛却自命不凡的男人,也讨厌那些为了权势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男人,但即使这般讨厌,我也觉得无所属。”何筠含泪喊出这句,“因为我想让您满意!”
“我想让您骄傲的,可是您从来没有看到过我,您只是一味偏袒那些略有小才而不知上进的人。”
“你的那些门生,明明知道您已年老,明明知晓您不易动怒,但为了心中权欲一直推着你在往前争!”
何启简还在怔愣。
何筠却擦了擦面上的泪,放下药碗起身出去了。
“筠儿,筠儿,何筠!”何启简气急,喉腔火辣,他忍着喉咙的痒意,嘶哑开口:“你要去哪?!”
何筠看着父亲,眼里有一丝怜悯,不知是为她还是为他,她说:“父亲,我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话落,不管何启简的再三挽留,何筠转身出了门口。
屋外,天空湛蓝,没有一丝阴霾,夏日的太阳毫不留情地刺进何筠的眼里。
何筠被那烈日刺的留下了泪,是啊,她也应当有自己的生活的。
一个山匪之女都能做到事情,她又何必畏首畏尾。
而就在李元朗还想方设法怎么与何启简坐下来何谈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突厥竟然毫无预兆地进攻了。
西北地界战争一触而发。
第106章 醒悟
从西北传回来的消息并不乐观。
每一封关于战争的急报都可窥见其中的艰难。
但如此艰难的时局却并没有让朝臣团结起来, 反而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每个人都在对西北之战提出自己的看法,而各自又都在攻讦对方的漏洞。
李元朗冷眼看着,大多都是在为自己的权利所争, 妄图能从此间获利, 甚至连之前势颓的梁奇正党羽也在这混局中有蠢蠢欲动之象。
而一直报病称恙的何启简终于在这乱局中现身回朝了。
景元帝现在很是心急,等何启简一上朝就急问他想法:“何老, 这现在到底该如何是好啊?现在突厥来势汹汹,您有何良策啊?”
何启简毕竟是这里年岁最大, 声望最高的, 更何况十几年前和突厥之战也是他与和当年的老将联手打胜的, 他说出的话最有分量, 也是此刻景元帝最想要听的。
之前一直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现在也都安静地等着何启简的回答。
但何启简却似是当真被病痛磨了心气, 气色差了不少,连在这般大事上竟然也不再固执己见了, 只说:
“圣上, 老臣恐难负所托 , 蒙将军一家已经亡故, 元将军与老臣无旧, 况且元将军本也是蒙将军手下的得力主将,臣也无甚建议能给到他了, 还是再听听大家的建议吧。 ”
朝臣内心腹诽,不知何老是以退为进还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底下的人便都拿着笏板谏言起来, 一说得换人, 二说要增兵, 三又开始互相攻击上了。
还有的甚至在谏言舍城。
总是七嘴八舌, 听起来没有半点用处。
景元帝听了头疼,这样的场面已经来回轮了好几次了, 他这次上朝可不是听他们车轱辘话的,景元帝皱眉让他们停下,捂着脑袋眼含希冀地看着何老再一次诚恳问道:“何老,您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何启简同样在观察着站在金銮殿的文武百官,即使战火都已经烧到了脚下,他们却还在为了那些蝇头小利争论不休。
但面对景元帝的真心提问,何启简仍是摇头,实诚道:
“圣上,臣不是故作谦虚,只是现在的战局比起十几年前实在相差太多,臣看了这几次的军报,对面突厥的将领是个新人,手段风格都与之前完全不同,甚是利落狠绝,臣若仍以沿用旧式,那必定无甚希望,再者,十几年前,臣能帮蒙将军的也只是稳定朝廷君心,让他能在前线安枕无忧,除此之外,臣所做的也再无其他。”
“不过元广城绝对不能破。”这句话是对谏言舍城的人说的,何启简面容憔悴,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掷地有声,与之判若两人:“若那地破了,突厥便能直取茂州,绕龙城夺济州,京城便彻底袒露在突厥面前,到时候就彻底回天乏术了。”
“刚才大家说的话,老臣也听了,相较而言,老臣还是觉得朱大人的话更有道理,让许州还有通州的兵马都先去支援西北,派元常石调遣,他毕竟与突厥交手几十年,不管是对突厥还是对当地的形势也更为熟悉。”
这番话与李元朗的不谋而合,景元帝叹气,看来即使何老来了,能给到的策略也只有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