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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肠剑(出书版)(62)
作者:吴蔚 阅读记录
计然点点头,接了石头,又告道:“孙武已经是吴国将军,怕是不住穹窿山了。”
月女大奇,道:“孙武哥哥当上吴国将军了?吴国将军不是太子庆忌和公子掩余、烛庸三人吗?吴王僚怎么会用孙武哥哥……”
范蠡插口道:“而今变了天啦,吴王僚已经死了,公子光当上了吴王,新吴王阖闾。”
月女“啊”了一声,转头看向计然,问道:“那专诸……”
计然点头道:“是专诸刺杀了吴王僚,专诸也当场被杀。”
月女闻言,脸色登时黯淡了下来。
计然忙道:“这是专诸自己的选择。”
月女摇头道:“我不是为专诸伤心,只是替孙武哥哥难过。公子光这样的人,当上了新吴王,孙武哥哥居然还做了他的将军。”
小白走到月女身边,握住她的小手。月女道:“小白也不愿意孙武哥哥去辅佐公子光那样的人,对不对?”小白点了点头。
月女不愿意再提,遂强作笑容,转身叫道:“明离,我带你去玩儿吧。”一手牵了小白,一手牵了明离,走了出去。
范蠡等月女偕明离离开,这才问道:“渔父如何看待要离离开时那番奇怪的话?看来要离也认为不是文种杀了被离。”
计然道:“听起来,似乎要离认为是公子光……哦,该叫他吴王阖闾了,是吴王阖闾派人杀了被离。”
要离原话是:“我也知道是谁杀了我叔叔,我本该找他复仇,可而今情势不同,我非但报不了仇,还要替他做事。”
要离即将成为新一任市吏,为新吴王阖闾效力,符合“替他做事”一条。吴王阖闾杀吴王僚,自立为王,符合“而今情势不同”一条。反推过来,便是吴王阖闾杀了被离。
案发当时,阖闾还是公子光,且刚发生过市集小吏路幺行刺公子光事件,大概公子光认为被离身为路幺上级,难辞其咎,然吴国市吏为世袭之职,非谋逆大罪不得撤换,有世袭这道护身符,公子光也拿被离没办法。但他心中仍是放不下怨恨,遂派人夜入鼓楼,将被离杀死。
要离发现叔叔被杀之初,应该就已经想到是公子光所为,大概想到对方位高权重,自己难以复仇,遂举鼓槌猛力敲鼓,以发泄满腔怒火。
至于文种住在鼓楼客栈,应该只是巧合。他既是越人间谍,性情本就比旁人多几分警觉。市鼓一响,他立即知道出了事,须得尽快离开,以免将自己牵涉其中,遂穿戴整齐出门。
范蠡长舒了一口气,道:“果然如我所料,文种绝不会杀人。”
话音刚落,陈音便大踏步进来,叫道:“渔父,我又不请自来了!你这里可还有缩酒?”计然闻言,忙命人准备酒宴。
范蠡问道:“这么些日子过去,可有找到盈娘?”
陈音沮丧地道:“找是找到了。找人过程中,我也明白了许多事,想跟盈娘重新修好。可盈娘说再也不相信我了,不愿意跟我回来。”
计然忙问道:“那么盈娘人呢?”陈音道:“她说要去过自己的生活,然后就甩下我走了。”
计然道:“当日有女刺客来渔场行刺盈娘,其身份一直未能查明,你没告诉盈娘,她尚会面临危险吗?”
陈音道:“告诉了。盈娘不肯听,说她自己会保护自己。”
之前他离开盈娘而去,而今反被甩了,心中反而愈发眷念对方,长吁短叹,后悔不已。
范蠡便道:“我教你个法子,也许能挽回盈娘心意。”
陈音大喜,道:“快说,快说,是什么法子?”
范蠡道:“你只需查到女刺客身份,设法将她捉住,押到盈娘面前,请盈娘处置。我不信盈娘不因此动容。”
陈音一拍几案,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又踌躇道:“可我当晚人不在渔场,未曾跟女刺客交过手,又如何能查到她下落?”
计然道:“从种种情形来看,女刺客极可能是越人间谍。陈君要寻她的话,不妨从这点下手。”
彼时,盈娘深夜到渔场寻找情郎陈音,华登一路追来,索人不得,恨恨离去,不日便遭人毒杀。后几日,发生了盈娘遇刺一事。按理来说,知悉盈娘行踪者,只有渔场及华登两方,华登及侍从被尽数毒杀,便再也没有外人知道盈娘人在渔场,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既然已知是越人间谍暗算了华登,越人必暗中监视华氏一举一动,由此越人也必知晓盈娘躲入渔场一事。只是何以专门派人刺杀盈娘,实令人想不通。
陈音闻言大吃一惊,道:“我一直以为是太子庆忌或是华登手下来行刺盈娘,怎么会跟越人间谍扯上干系?”
范蠡摇头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沉溺于酒色,有些稀里糊涂的。太子庆忌要对盈娘下手,用得着行刺吗?直接派兵来捉便是。而盈娘遇刺当日,华登早已经死了。”
陈音道:“那么越人间谍为什么要刺杀盈娘?”计然道:“这也是我等想不明白的地方。”
陈音忖道:“该不会盈娘也是越人间谍,被设法送到太子庆忌身边,好打探吴国军情?”
结果后来太子庆忌将盈娘转送给落魄的华登,作为间谍而言,盈娘立即失去了价值。好在华登回了宋国,又去了楚国,盈娘重新回到太子庆忌身边,又继续了间谍生涯。但她腹中既有了华登骨肉,心思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愿意再过这种行走于刀尖之上的生活,遂设法逃离了太子宫。
越人对此自然不能容忍,一直在寻找盈娘的下落,既因华登意外追索到她人在菱湖渔场,便不能轻易放过,于是派出刺客行刺。
计然、范蠡听了陈音一番洋洋洒洒的分析,起初瞠目结舌,但细细回想,竟是大有道理。
范蠡道:“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实在抱歉,我刚才不该说陈君稀里糊涂。”
计然道:“果真如此的话,陈君愈发要劝盈娘回来了。越人在吴都势力不小,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陈音道:“那么明日我再去劝盈娘一次,希望这次她会听从。”
不一会儿,侍从奉上酒菜。陈音早就迫不及待,先连饮三樽缩酒,这才满足地“唔”了一声,又问道:“月女呢?怎么不见她人。”
计然笑道:“月女有新伙伴啦,不必等她。我一会儿派人送些饭菜到她房中去。”
话音刚落,月女便风风火火地急跑进来,嚷道:“计然哥哥,我有要紧事对你说。”
计然道:“好啊。”又问道:“明离人呢?”
月女道:“他在湖边跟小白玩水,玩得正开心呢。”又道:“是关于明离爷爷被离的事,就是我们一道去见过的那个市吏。原来被离已经被人杀了,计然哥哥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计然道:“这件事就发生在我们乘船远行的前晚,我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没有讲给你听。”
月女点头道:“计然哥哥是好意,我明白的。明离刚刚告诉我说,他爷爷被杀的那晚,他人也在鼓楼。”
计然大吃一惊,问道:“明离可有见到凶手?”月女道:“没有。”
原来明离平日都住在堂叔要离家中,与要离之子禽离做伴。那日刚好要离妻子带儿子禽离回了娘家,要离当晚有事,要去鼓楼找被离商议,又不放心明离一人在家,便带他一道前往。
到鼓楼后,明离发现早有好几个人等在一楼堂中,除了爷爷被离外,其他人都不认识。明离早就犯了困,也没心思理会,便自行到二楼爷爷房中睡下。
后来明离莫名醒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想了一想,才知道睡在爷爷房中。又见楼下灯还亮着,便下楼来看,发现爷爷被离仰天躺在门槛后,眼睛睁得老大,显然已经死去。
明离一时傻了,浑然不知所措,便跑出鼓楼,摸黑跑回家中。要离正要出门,听说被离死了,急命明离留在家中,自己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