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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胎人无语,医生也保持沉默,两人静静吃着冷掉的巧克力土司。
许久。
“医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的头痛是心理作用。”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我可以开给你处方药,对治疗创伤型头痛非常有效。”
“别骗我了,那只是普通的维他命吧?电影里看多了。”猫胎人瞪眼。
“是吗?想一直痛下去的话,我也无所谓。”医生吃掉了最后一口土司。
——并不讨厌。
猫胎人仔细打量眼前的医生。
他的身上有股让人信赖的特质,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在猫胎人的心中建立起独特的地位。不是朋友,也不是医
病关系,而是一种气味上的认可。
“医生,你在业界很有名吧。”
“小有名气而已。”
“有名的感觉怎么样?”
“基本上我是一个低调的人,因为只有真正低调的人才可以安安静静享受一切。国税局不大查我的帐,也没有
狗仔队偷拍我跟谁约会,我觉得这样挺好。”医生莞尔,转身倒了两杯水,反问:“你呢?想出名吗?”
猫胎人接过水。
“我非常想要出名,想要的程度不是你们这些出了名的人可以想象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
“无从考证,反正从小我就想当一个非常非常有名的人。”
“普普艺术大师安迪沃荷曾经说过,在未来,每个人都会有十五分钟的成名时间。预言里的未来已经跟着媒体
的进步提前到了,就是现在。不过你为什么想要出名呢?想当明星?”
“这年头,谁不想出名?如果我可以当明星我早当了,都是这个胎记限制了我的演艺发展。算了,反正我可以
想点别的办法。”猫胎人喝了一大口水,慢慢说道:“几年前网络刚发达时,我看到一则国外的新闻,说是有人把
额头放在拍卖网站当商品,最后卖给广告公司当宣传广告牌一个月,卖了新台币二十万!我简直傻眼,那个人的额
头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因为他的鬼点子有噱头,所以就让他赚到了钱,更赚到了名气。”
“嗯,后来还有女人把胸部卖给广告公司写标语,看来是一股跟风。”
“那些新奇新闻让我很丧气,为什么他们可以想到,我却想不到?不,如果我认真想,说不定会让我也想到,
但回头看后悔有什么用呢?没有用。他们终究占了先机。我如果学他们卖额头、卖胸部、卖屁股,一定不会有人理
我。”
“你有你的尊严。”
“正是尊严。”
“不过你可以慢慢想办法啊,这种事常常是急不得的。”
“张曼娟说,成名要趁早。她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有成名的压力!”
“是张爱玲。”医生莞尔,喝了口水说:“是张爱玲说的。”
“都好,其实我也明白成名有各种办法,例如去应征许纯美的新男朋友啊,也是一种爆红的快捷方式。但这种
爆红
的方式可以长久吗?不能,绝不可能长久。既然要成名,就要把成名当作长远的事业来经营,一出名,就要长长久
久。”
“很好,很踏实的想法。”医生点点头,咬了一口土司,说:“柯赐海老是在进出法院的名人后面举牌抗议,
大叫马英九还我牛来。法院不会倒,名人也不会少,柯赐海举牌抗议的机会永远都在,你要不要参考一下。”
“那是小丑。”
“喔?”
“后来我杀了我那贱人妈妈以后,我就想到,既然我人都杀了,我就靠杀人成名吧。至少杀人是毫无争议的出
名手段,是吧医生?”
“是啊。”
猫胎人血红的眼睛笼罩住医生所有的表情、举动,只要一有异样,全都逃不过他神经质的观察。但医生泰然自
若,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他的身上,也嗅不出恐惧的味道。
这个医生,肯定是以为他疯了,毕竟听疯子说故事,正是精神科医生的职责所在。这个想法让猫胎人觉得很不
爽。非常非常的不爽。
“后来呢?我不记得在报纸上看过你啊。”
“后来我根据A片上的资料,查到当初拍摄那支A片的制作公司,跟那时操翻我妈的三个男优和导演的名字。”
猫胎人眯起眼睛,酝酿着某种气氛,阴侧侧说道:“我在日本待了两个多月,确认其中一个男优因为吸毒过量死掉
,另一个男优在黑道火并中被挂掉,所以我就锁定还活着的男优跟导演,逮到机会跟踪他们到家里,活活用铁棒把
他们的头打成稀巴烂。”
“头烂了,自然也就死了。”
“——是的,都死了。”
这像是,医生看诊时说的话吗?
“用杀人当作出名的手段,你也真是用心良苦。”
“不过,连我自己都知道,那样的杀人方式非常的肤浅,如果我就这么走进警局自首,一定不会大红大紫,顶
多只是两天的社会新闻罢了。”猫胎人皱眉,无法置信地看着医生,说:“所以我开始大量看电影,想要抓出靠杀
人遗臭万年的精髓。”
“那你研究出来了吗?”医生兴致勃勃的表情,让猫胎人的眉毛更皱了。
“答案就是——无因果,无动机,纯粹邪恶的法则性杀人。所以最后我决定,一定要成为台湾第一个仪式性犯
罪的杀人魔。”猫胎人果决地说。
“很有见地。”
“医生。”
“嗯?”
“我就是猫胎人。”
“所以背包里装的是猫吧?活的?还是布偶?”
猫胎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医生,像是看着绝种的奇妙生物。
——非常可怕的人。
难道他随时将生死置于度外吗?
还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死?
猫胎人微微曲起身子,医生吞下最后一口巧克力土司。
很怪,医生手中的土司怎么好像永远都吃不完似的。
“是猫,我用安眠药让它睡了一下。”
“原来如此。那么,想讨论你的犯罪吗?”医生坐在办公桌上,随兴得很。
“好,那就讨论我的犯罪。”
猫胎人猜不透医生的心思,不过他并不觉得医生能够对他产生什么威胁。截至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位医生能够
在他揭露身分后还心平气和跟他说话,说不定他能够提供自己一些思考上的帮助。
“我猜,你是一个人犯罪的吧?”医生眨眨眼。
“没错,医生是从哪一点确认的呢?”
“如果是双人组,成名了还要分给对方一半的光采,你应该办不到吧。”
猫胎人用微笑承认,他感觉这次的谈话相当的愉快。
“医生,既然电视上都是引我上当的鬼扯,那么从真正精神病学的角度,是怎么看我的犯罪模式呢?”猫胎人
颇有虚心。
“羞耻。”
21.
“……”猫胎人瞪大眼睛。
“但丁在神曲里说,地狱最底层布满了冰,而不是火,就是这么个意思。”医生不疾不徐解释:“你不是看了
很多犯罪电影,那么也该看过红龙吧?西方人有句话说:羞耻存在人的眼中,电影里面的兔唇杀人魔将被害者的眼
珠子全都挖了出来,剧中的FBI警探分析道,消灭了尸体的眼睛,就象征消灭掉凶手的羞耻感,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解释也呼应了凶手是个颜面残缺者,从小就遭到歧视的扭曲心理。”
“我是将婴儿活生生从子宫里取出来,缝进猫,工程复杂多了。”
“八零年代,墨西哥有个连环杀人魔,在杀掉被害人时也一并将对方的舌头割掉,他作案三年,一共割掉十四
只舌头。这代表什么?舌头代表闲言闲语,会转述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所以放在这位割舌魔的仪式名单里。”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