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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枚棋子,果真只是枚棋子吗?
我的唇触到她的,柔软清甜,这是我第一次触到女子的唇,而,心中的悸动,在此刻,却渐渐归于无澜。
那丝甘露,从我口中,缓缓传至她的唇中,直到最后一丝甘露怠尽,我的唇却没有离开她的,依然轻柔地撷取她的芬芳,淡淡地吻,和着她馨雅的美好,让我不舍就此结束。
冥曜!她是西周帝君的后妃,也是你众多棋子的一枚!
蓦地,一个声音适时地浮出于脑海,让本以沉沦的思绪渐渐清明。
骤然离开她的唇,是逃避,也是终止。
不过是一时的遐想,不过是一时的纵情。
“冷……冷……”她低低的呻吟。
以及此刻,她身子的哆嗦,终让我无法忽视。她身上的衣裳已渐渐被雨浸湿,粘腻地贴在愈渐滚烫的身上,对于她此刻的处境,犹如雪上加霜。
纵然,男女有别,此刻,我也不能只顾礼仪,而不顾她愈重的病情。
解去自己也已然湿透的白衫,晶白的肤色在黑暗中折射出冶华的光泽,然后,轻轻闭上眼,伸手触到她的衣襟时,略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轻褪去她外面的衣裳,指下的触感,该仅是余了贴身的肚兜,少女芬甜的气息夹着淡淡的桂花香,一并冲进我的鼻端,心,忽然漏跳一拍,旋即,脸上隐隐发烫。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我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此时,却不是我去探究心中所想到底为何的时候。
将她紧紧拥住,自己的体温一缕一缕传至于她,这样,暂时能让她度过因高烧引起的发冷吧。
怀中,她的身子还是颤栗,静静地拥着她,我所能给她的,也只是这样。她是天命谶言里不可或缺的一步,所以,我不能让她再未完成使命前有任何闪失。
一直都是这样认为。
我,注定,不能拥有任何感情。哪怕美好如寰柔,放弃是必然。
北溟的光神君主,寂寞是唯一的选择。此时短暂相拥,待到重见天日的那天,亦只能放开。
彼岸龙潜,我不会是那条所潜之龙。
愈渐清晰地明白,我与天烨,谁先心软,就必会是潜龙!
纵然,怀中的女子,一如初见时的美好、纯涩,可,她只会是预言里残酷的宸星。
如果,只是如果,她不是宸星,或许,我真的已经为她心动了吧。
她,是第一个真正走进我心底的女子,从天池那场无暇的邂逅开始,她,就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走进了我的心底……
第四卷 缘误 第76章 此时此心难为情(上)
(安陵宸)
朦胧间我身上的疼痛缓缓减轻,闻到淡淡的檀香,幽幽地萦绕在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眼前不再是黑暗,有一个光圈在白茫中愈来愈亮,而我正朝着那光圈走去,但疼痛减轻后嗓中冒烟的干涸将我瞬间从光圈前又拉了回来。
“水……水……”
我喃喃道,旱燥的沙漠中悬挂着烈日交替出现在光圈之后的黑暗,一望无垠的黄沙尽头,只有漫天的尘土弥漫。
黄沙的尽处,却赫然是一泓碧溪,静谧的光泽在烈阳灼晒下泛出冶亮的诱惑。我向那泓碧溪奔去,手心掬起甘甜的溪水,浅缓饮下。
甘甜沁心,但,有丝丝温柔绽于齿间,周身的不适渐渐缓和,黄沙幻化成北溟的冰雪极寒,我颤栗的在铺天盖地的冷凛中,迷失来时的路……
但,随着愈来愈深的温暖将这层寒冷隔开,那样的暖意,终于让我的思绪渐渐沉伏。
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来,除去四肢绵软,周身汗渍微微,左肩下的伤口已然不似彼时那般疼痛。
我想侧过身,调整有些僵麻的左臂,却发现丝毫不能动弹,等眼睛适应黑暗,方辨出,是秦曜紧紧抱着我。
面上蓦然而生的烫灼让我有些许羞涩,更多的是恼意,我从来没有在烨的怀里安然睡过,但,今日,却可以卸下心防地依于一个尚算陌生男子的怀中。
他身子的温暖紧紧传递给我,然后,我才发现,身上仅余了贴身的内衣,其余都已被除去。
堂堂相府千金,在灾难面前,廉耻之心都缺失了不成,竟这般依在他人怀中!
素手拼尽余力捶开他,他本闭阖的眸子缓缓睁开,冰灰的色泽,在黑暗里,不辨神情。
“放肆!”纵然声音微弱,但隐着七分愠意,这份愠意后,难道仅仅是因为礼法不容,还是因为,我无法正视什么呢?
在天烨的怀里,我没有如此地安然睡过。是因为防备心理,还是源于素日累积的恨意呢?但,为何,我竟会泛起一丝更深的愧疚?为什么心里会如此鄙夷自己安然于其他男子的怀中?
“你发烧了,衣裙尽湿,这里又没有御寒替换衣物,所以我只能帮你脱了,而除了体温,我想不到更好的让你退烧的办法。”淡淡的语言,让我嚼到窘迫,原是如此,所以,他才这样,可我,又想成了什么。
“但,但,这样,终是不妥!女子的清白,比其余都更重要!”心里虽是感激他,但毕竟男女有别,我如此赤身在他怀里,清名,已是受损。
第四卷 缘误 第76章 此时此心难为情(下)
(安陵宸)
“如果没有命,徒留清白于人间,是宸儿希望的虚伪凭吊吗?”他语气极淡,倒显得我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有什么可以说,或者能够说。
“但,女子的清白有时候,却比命还重要!”我若有所思,黯然地道。
“我并没有丝毫轻薄宸儿,所以,清白之说,你信,便是信,若不信,那随宸儿的处置吧。”
沉默,或许,我只能沉默,我信他是为了救我才如此,黑暗中,亦是不会有任何的非礼所视,可,心里的愧意却还是那么深。
原来,他在我心里的重量,愈是恨,便愈重,耽于这一世的蹉跎。
气氛有些尴尬。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我们待在这,怕也有一日有余,应该很快,他们就会找到我们。你肩下的伤,我帮你处理了,但,绝对没有任何趁人所危之心。”他并未计较我方才的言行,依然缓缓而言。
素昧平生,他竟这样救我,这些,烨能做到吗?每次我遇险,他总是可以那么冷静地遥遥望着我,深黝若潭的眸底,波澜不惊。英华殿失火,也是皇叔将我救出,除去倚翠楼那次,他永是以帝王孤傲的姿态呈现于人前,而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原来,他于我心底深处,不仅留下的是无法泯灭的失子之恨,亦是无法融化的万年寒冰。
“这衣裳还是湿的,你若是心底仍无法坦然,就换上吧。”他递过来我的裳裙,我窘红着脸接了,他已侧过身去,兀自穿上自己的衫袍。
就着黑暗,我缓缓穿上裳裙,窸窣声中,依稀,上面传来嘈杂的人声,我们,终于不必困在这了吗?
可,为何,在此时,我竟突然不想出去,只愿,就这样,伴在这样一个陌生男子的身上,直到永恒的黑暗寂廖呢?
原来,我惧怕出去以后的自己,惧怕被仇恨蒙蔽了心房的自己,那样的自己,不是自己所愿意褪变的,亦在一日日的伤害中失去掌控,变成冷淡心狠的女子。
但,这都是我出去后不得不去面对的一切。
“怎么了?还是很冷?”他柔声问我。
摇首,声音悠泠:
“如果一切不能从头开始,重见天日,又比现在好多少呢?”
“人生,本就不会有从头开始的可能性。之前走过的路,无论何时,终是要靠自己去面对。如若放弃,那此后的一切都皆与你无关,而过往的遗憾,亦不可再弥补。”他的话语似清风拂过,拂起的,却是心底更深的涟漪。
遗憾,弥补,可我的遗憾,又怎会得到弥补的释然?
当若干年后,我再次回忆起地动时的这幕,依然会触动心底的柔软,我甚至会想,如果我们没有获救,或许,日后不会变成如此伤恸的局面。当一切变得无法预料和措手不及后,我才开始怀疑,是否,我终究是一错再错直到无法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