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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4)



用药不当?进得了太医院的人,岂会疏忽到用药不当?更何况每道用药毕是经过几位太医核实方才煎熬的。这当中的隐情,连父亲都探听不到,又怎是用药不当所能掩盖的。

可,我们亦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去得不明不白?我手用力抓着苏锦被沿,抓得久了,指尖竟沁出丝丝血痕来。

“小宸!你这样,贵妃去得怎能安心?你知道,她从小最疼的就是你。”澈暖暖的大手轻轻让我松开紧抓的手。

心,却在瞬间又被什么攫住,启唇想说,却湮灭在空气里。剩下的,只是轻轻一句:

“哥哥,我明白,再让我睡一会。”

“那我先出去。等会醒了,让隽雪把粥热一下再用。”

点了点头,把被子缓缓拉起盖住脸颊。泪水还是肆意地流了下来。滺,我唯一的姐姐,难道一句用药不当就可以把你所抹煞了吗?常言道,君王意浅薄。如今,看来,亦是如此。父亲尚无力去查,而我,一介弱女,又能为姐姐再做些什么呢?姐姐……

复又昏沉地睡去,梦里的滺姐姐依然是明华照人,我依在她怀里,她柔柔地给我哼着孩童时的歌谣。她还在的,刚刚的一切,只是个梦。真实的存在着,是我的姐姐,我握着她的纤手,手尖触到的暖意,安慰着我,不是幻境。

头好疼。有人在推我,不,这不是梦,我不要醒,这里有最怜爱我的姐姐,除了母亲外,她是最疼惜我的人了。

“二姐,醒来!二姐,醒来!”

终是不情愿地被推醒,一瞬的错觉,让我以为眼前推我的人是姐姐,不自禁用手去碰那张绝美的容颜,还未碰到,一晰白的手便把我的抓住。唤道:

“二姐,你总算醒了!”

这才发现,眼前的这张容颜虽然有太多相似于姐姐,但始终是不同的,眼底少了姐姐温柔的内敛,添了一抹桀傲。是小妹,安陵言。

“小言,我很累。”把锦被拉起,手继续缩回被中。外面太冷了,这里,还能让我感到一丝暖意。

“二姐,你都睡了两天了!父亲都快急坏了。”她语速极快,道“姐姐昨日出殡,你却一直昏迷!”

顿了一顿,又急急道:“太后娘娘懿旨方才传下,特恩赐我们姐妹二人可取回大姐用过的一些衣物,令我们即刻进宫。”

“你去谢恩领回即可。”我倦倦地撑起身子,姐姐,出殡?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所以,昏迷对我,可能是最好的逃避方式,不必去面对出殡的背后,天人永隔的哀愁。

实在没有力气,或者坚强到可以现在去面对姐姐曾用过的物什,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亦怕最后的情弦会再次轻易地崩断。

“那不行,懿旨是传我们姐妹二人,二姐不去,无异抗旨,大姐忽然走了,家里已经够乱的了,二姐难道还要添乱不成?”

言是急性子,脸上不施脂粉,眼框显是哭过,还是红肿着,但掩盖不了她如大姐姐一般的倾国之姿。她确实容貌象极大姐,可以说同是继承了母亲的优点。而我,父亲说过,宸儿的眼睛是最如母亲的。那其他呢,亦是不象的罢。

言不由分说,让隽雪扶我起身,梳洗。

许是两日未进任何膳食,身体还是飘的,我勉强扶着刻花镂金椅坐下。

镜内的自己,面容憔悴地似是厉害。不过两日,竟清瘦落形,上了蕊粉,脸色还是惨白地没有生气,昔日,一直以自己素肤若雪,仙姿娉婷为傲,今日,这层白,却明晃晃地,瘆入眼里,再也禁不住寒意起来。

发髻只轻轻一挽,斜插了一支珍珠蓝田玉簪,换上月牙白嵌黑缎裙,愈衬得暮意哀哀。

言见我好了,示意隽雪端了燕窝粥上来,我摇了摇头,道:

“早去吧。”

起身方至门口,澈已从外边走来,见我如斯神情,问:

“小宸,不用一点粥,我怕你撑不住。”

还是摇头,一手扶住隽雪的手,道:

“哥哥,我没事。有小言陪着我。哥哥放心罢。”

门口,两顶四人抬的轿子已是准备停当,轿身饰以白花黑带,再再地,提醒着我,姐姐去了。她永远不会再牵着我的手,揽着我,哼童谣给我听了。

这一切,仅能如残荷一般地留在记忆里,但明年,荷塘的荷花还会在夏末以淡然的姿态呈现,而,姐姐呢?她的风姿明华,却是不可重复,如一道浓墨,仅蘸染了三年的西周后宫,便淡淡晕散开去,终湮于尘土……

第一卷 缘起 第2章 绛珠移做深宫泪(上)

在明武门下了轿,已有宫里公公迎了上来。

“奴才小明子奉太后娘娘之命,在此恭候二位小姐,请二位小姐随奴才进宫。”

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皇宫。姐姐就是在这,度过三年的光阴,也是在这……不忍再去细想。

言见我神思恍惚,已轻轻扶住我,随那名公公,慢慢踏进诺大的宫闱。

如果在那时,我已预见,这一进去竟再也没有以自由身出来的那一日,我不知道,是否宁愿抗旨亦不进宫。

这一切都是一场交易,一场在若干年后,我再回首往事时,不堪的交易。甚至于在后来,我怀疑父亲是否真为儿女们想过,抑或权势始终是他毕生所追逐的目标。

经过顺德门,再往里走,景色便是豁然开朗。

“二姐,御花园可比我们家的园子大许多哦,一直以为我们府是……”

我用指尖轻轻按了下言的手心,示意别再说了。虽然话语很轻,但若还是被人听去,难免又多是非。这里毕竟不是真的平静如表面一般,一切的平静,仅是掩盖了后面深处的惊涛骇浪,而一个闪失,即可能是万劫不复。

曲径通幽处,却是柳暗花明,所经的宫殿无一不是红墙黛瓦,走久了,便觉得似置身在一迷宫内,再寻不到来时的路。

言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似乎努力想把这些印在脑海里,才转过一座凉亭,忽然明公公,往下一跪,我不明所以然,也立刻低头行礼,惟有言还茫然地站着。

空气,在那一刻似是停滞了流逝,静谧间,我看到一袭明蓝色镶金丝的锦袍在我和言的面前停了下来,耳边响起的是明公公恭敬的声音:

“奴才给五王爷请安!”

我轻拉言的衣袖让她行礼,但她还是这么站着,那袭明蓝锦袍的主人——五王爷也止住了步子。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间,但于我却似是过得如此漫长,那一刻我担忧着言,生怕因少了礼数而被责罚。

“都起来吧。”很清亮的男声。旋即,蓝袍微动,已是翩然而去。

待到起身,我看言,才发现。她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在夕阳的映衬下,更添了娇艳。

这样的言是让人心动的,那明蓝锦袍的主人必定也是如此认为的吧。我反手搀住言,刚刚的行礼让我虚弱的身体更加觉得有些支持不住,触到我冰凉的指尖,言方回过神来,眸光流转,明媚间却掠过一丝黯然。

随后,跟着明公公,继续往前行,那袭明蓝袍亦已消失,我的余光,却没忽略,言的眼中转瞬即逝的失落。

好容易经过一宫门,明公公才停下。

又有一公公在前候着,见我们来了,即刻脸上堆笑,走上前,道:

“奴才小贵子可把二位小姐等来了,太后娘娘在里面等着呢,请随奴才来。”

此处便是永乐宫,眸底却渐洇上雾气,又忆起,那晚姐姐的祈福也是因此处而生。如若没那次祈福,那么,是否又会有今日的种种呢?

我知道自己的脸色此时一定是极苍涩的,从言担忧的眼神,和紧握我的手心里微微沁出的汗意,我明白,此刻,再不能让她担心。

强镇心神,我对言微微一点头,便随贵公公步入正殿。

殿里一切不似外面所呈现的豪华,反而是极其简约地摆设着字画古玩。虽则简约,但我知道这份简约的代价。如若这里不是当今皇上生母云雅太后的寝宫,这些在民间传闻中早就随历史而不知所踪的珍贵古迹是不可能如此完全齐整地以一种虔诚的形态在这里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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