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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虞暗叹了一声,这样一来,皇后立刻就能知道,让他改变主意的原因,她的日子可就更加难过了。
他走到她身边,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是睿绎来求过你了吧?”
她被吓了一跳,身子一僵,已经透露了答案。
“殿下十岁就失去母亲,他那样诚恳请求,妾可拒绝不了。”见他不说话,她靠在他的怀中,“陛下身为父亲,就更加无法狠心了。”
皇帝笑望着她,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滑头。”
子虞脸上一红,余光瞥到几个宫女宦官全部低头视若无睹的样子,耳根都有些发热。
她挣了挣,他放松了怀抱。
“若是他根据心意,选择的是一位不适当的王妃,那该怎么办?”他问。
就像睿定那样?子虞脸上的红晕霎时褪去,没有回头去看他的脸色,云淡风轻似的说道:“他可是您的儿子,即使只有一分像您,也不会犯下那样的错误。什么样的人适合做王妃,他一定会心里有数的。”
他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不再说什么了。
第三十六章 将军
睿绎果然去交泰宫跪了两个时辰,皇后明白皇帝的意思,只能就此作罢。但她也并不完全放弃,依旧让承仪列了名册送去给睿绎,希望他能从中选出一个喜欢的。睿绎早就有了打算,左手接过右手就扔了。
过了几日,皇帝又将睿绎叫去长谈了一次。之后就下旨,让镇军大将军携女进京。子虞知道睿绎成功了。
镇军大将军住在悟台,正好在睿绎的封地之内,传旨入京,来回正好要两个月,算日子,应该是在六月。在这之前,南征的大军已经凯旋。
大军回来的时候正值端午,子虞一直在宫中等待消息。
金殿之上皇帝会褒奖将士,有皇后同席,其他妃嫔却没有那样的资格。
不知哥哥会得到什么样的封赏,子虞事先得到皇帝的保证,却仍有一丝忐忑。直到宦官来报,“恭喜娘娘,陛下册授了云麾将军,过一会儿就要入宫来看您啦。”
子虞喜不自胜,立刻厚赏了报信宦官。他谢恩之后却没有退下,一脸欲言又止。子虞问:“前殿有什么事吗?”宦官道:“陛下宴请诸将,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提前离席。”子虞心里暗惊,脸上却笑得平静,“娘娘病弱,只怕要叫延平郡王担心。”
宦官眼珠一转,说道:“宴席上并无郡王身影,大概还不知吧。”
这一下真叫子虞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又简单问了两句,并没有其他异常,就放那宦官走了。
她心中惊涛骇浪,等了又等,直到女官含笑提醒她,“娘娘,已经到了宫外了。”她的心才落定一半。
当罗云翦踏入殿中,子虞眼神定定地端详他。人瘦了不少,又黑了,只有一双眼睛,比以前更深更亮了。他跪倒在子虞座前七步,“娘娘。”子虞一招手,立刻有宦官扶起罗云翦。这里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跪拜在地,“臣殷泰叩见娘娘。”
子虞愣了一下,刚才只顾哥哥,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人,她看向罗云翦,他对她微笑,显然人是他带来的,这样做的用意只有一个——引荐。
于是子虞笑着招呼,“一起坐吧。”殷泰便坐在罗云翦的下手。
子虞打量他,刚才跪着还不觉得,坐着时比罗云翦还高出半个头。他的脸颊上有道伤,还露着粉色的新肉,不是旧伤。他似乎注意到子虞的目光,抬头望了一眼,脸色严肃,鹰视狼顾。
子虞一凛,他的目光太凶狠,与她所见的贵族都不相同,和这个宫殿也格格不入。
“娘娘,殷泰是殷相族兄之子,论关系,娘娘还可以唤他堂兄。”罗云翦笑着开口。
子虞拜殷相为义父,却从不把这层关系当真。罗云翦这样说,想要拉拢关系的意图异常明显。子虞了解自己的哥哥,从不无的放矢。既然他想举荐,她也愿相助一把。
“我听殷美人提过。”子虞盈盈笑道,“说的就是兄长吧?”
殷泰和殷相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早就听闻过这位玉嫔娘娘诸多事迹,今日一见,果然如玉美人,姣冶娴都。听她口称兄长,顿时受宠若惊。他霍然起身,双手抱拳,“正是微臣。”
罗云翦一把拉他坐下,“娘娘面前不必这么拘束。”
子虞笑了笑,这人显然第一次步入宫廷。她起了话头,“这次南行,可还顺利?”
罗云翦说道:“圣上深谋远虑,此行大胜原在意料之中。”他口气轻松,神态却沉重,说话时有一瞬失神,被子虞捕捉到了。
她宛然道:“建功立业何必如此心急,哥哥出征前应该和我商量,胜过日日让我担心。”罗云翦柔声道,“并无凶险。”子虞蹙起眉,满脸的不信。罗云翦又劝慰两句,子虞埋怨道:“一年前哥哥不告而别,如今又虚言搪塞,叫我如何能安心。”
罗云翦看着她,心里百味杂陈,这个妹妹在他离开前,还在寺中孤苦无依,等他回来,如今却已经坐在了华美的宫殿中,可她的神情却一丝也没有变,目光中依然有着依赖,仿若当年拿不定主意的女孩。
“娘娘,”他放低了声音,怕惊吓了她,“只有一次,在皇城门下,南国太子领军伏击,臣险些丧命,幸得殷兄舍命相救,他脸上的伤也是由此留下。”
子虞眼圈一红,对殷泰说:“多亏了兄长。”
殷泰道:“战场上兄弟以命相托,本是天经地义,娘娘不必如此。”
子虞见他的样子并不居功,心中又高看他几分。女官在一旁劝道:“娘娘真是关心则乱,去麾将军这不是好端端坐在娘娘面前吗?”
罗云翦笑了笑,趁机挑了一些南征途中的见闻做话题,并不提艰难危险,只拣些有趣的谈论。
子虞顾忌外人在场,按捺下心中的疑惑,陪着闲聊了几句。秀蝉瞧出兄妹两人有些私话想谈,笑着对子虞道:“娘娘,殷美人与殷大人也是许久不见了。”子虞“哎”地恍然一声,“我倒只顾自己高兴了,”转头对殷泰说,“兄长快去看看殷美人吧。”殷泰欣然应诺,一旁的宫女引着他离开步寿宫。
秀蝉带着女官宫女离开,把殿堂留给了两人。
沉默半晌,子虞率先开了口,“哥哥就没有要和我说的吗?”
罗云翦看着她,眼睛明亮,笑容爽朗,“娘娘如今……很好。”不等子虞提问,他又道,“当日离开时,我真怕娘娘一蹶不振,远在戍边几次听闻娘娘的消息都觉得惊心,如今见到娘娘,我总算可以稍稍放心了。”
这话又惹得子虞心酸,她狠狠嗔了他一眼,“哥哥现在也不和我说实话了,这次南征究竟遇到了什么,让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战场上的事太过残忍血腥,臣不想污了娘娘的耳朵。”罗云翦说道。
子虞淡淡一哂,“若我连听都不敢,又怎么能端坐在步寿宫。”罗云翦惊讶地抬头,子虞又说,“哥哥是不是有所顾忌,莫非事关延平郡王?”
罗云翦完全怔住,半晌后才幽幽叹了口气,“娘娘猜得不错。这次南征,陛下曾下密令,若南国二皇子来求救,我军可出兵襄助。偏偏延平郡王自恃身份,与二皇子起了龃龉,在一次战斗中,他领兵走得太远,又中了南国禁军的埋伏,被流矢射中了右腿,被救回来时已经晚了,整条腿都保不住了。”
子虞皱起眉,“这个和哥哥有爰关系?”
罗云翦苦笑了一下,“此次出征,历来都是我冲锋陷阵,唯一一次的例外,由郡王亲自带兵,居然就出了这种事。郡王救回来后无法领兵,论职该由我指挥大军,郡王麾下自然不服,几个兑奖带众闹事。为大局着想,我杀了一个,关押一个。这次回来,那几人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说辞。”
子虞惊得说不出话来,唇翕动,半晌才道:“哥哥糊涂,竟要把如此重要的事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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