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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公?
他因她这一语,差点哑然失笑,他难道不知道,伺候君王沐浴的,只有宫女。不会是太监吗?
但,心底,却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她为什么不提莫竹呢?
是否容许他自满一次,因为莫竹对她来说,是女子,并不仅仅是个宫女呢?
眼前的她,湖水蓝的裙衫因沾了水的缘故,紧紧地包襄住她的娇柔的身子,使她的曲线实则是毕露的,现在的她,再不是三年前的青涩,玲珑剔透的,是属于女子妩媚的身体,还有,她倾城令人迷醉的脸。
一切。是美好的。
只是,惟有他明白,此刻,令他砰然心跳的,并不仅源于这些。
她卧在阶上,当然,能觉到他目光越来越灼热,这份灼热快要将她一并点燃,可是,她突然羞涩到无以复加,这里,是沐浴的温池,不是么?
如果,他要临幸她,是否该选择一个比较有美好回忆的地方呢?
虽然,她并非对他有着刻骨铭心,非得以身相许的感情,但,至少,做为他的嫔妃,她还是希望,能有令她稍微能回忆的地方,发生这一切。
天。她在想什么?
她的脸越来越烫,她偷偷地用手靠向后面的阶梯,随后,她用力地撑住,甫要起身,他的手却向她伸来,她一惊,难道,真的是现在,在这里?
不假思索,她迅速起身,朝后面走去:
“皇上。臣妾替您——”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她的身子被他用力地从后面拥住。
为什么,他的身体那么烫呢?
莫非因为彼时的水中嘻戏,着凉,发烧了吗?
那,岂不是她的错?
他的手,却温柔地拥住她,将她的身子转向他,他那么高,她只到他的下颔,她发现,他的下颔有着青青的胡子渣。
从下午到现在。她这才真正仔细地看他。
他素来是仪表光鲜整洁的帝王,今日的不修边幅,是为了她吗?
当她看到那匹马时,她清楚,是连夜兼程,才会让马看起来这样的疲惫。
其实,她是心疼的,不是吗?
只是,她情愿让自己不去想这种隐隐的痛,仅当作,他为她受了伤,她心怀内疚,才有的疼痛。
可,现在,这一刻,当她看清楚,他下颔的胡子渣时,她鼻端清晰地觉到酸涩,她的手,颤抖着,摸上那青青的胡子渣,低声,声音里,也是无法遏制的颤音:
“都是我不好。”
她不再用那些称谓,因为这些话。随心而出。
“我被歹人追逐,滚下山坡,不知道怎地,正好碰到夜帝的仪仗,是他救了我,并且——并且”她眉心颦了一下,还是说出那四个字:“以礼相待。”
这四个字,言简意赅,也是她想对他说的话。
琢磨了这一下午,想要说的话。
“皇上若不信。可命他们替臣妾重点守宫砂。”
他说过的,以后若再点,还是会有的,那么,这是不是也可以证明她仍是清白的呢?
他拥住她。语音坚定:
“朕信你。”
他怎能不信息她,他知道,她是用自己去引开了那群歹人,他没有想到的是,她会被他们逼到了绝境,滚落山坡!
听她亲口说出,心,很痛。
很痛
他的指尖随着这一语,抚上她额上的绷带:
“是朕不好,只顾逗你,倒忘记你的伤了。”
又是这三字,他信她。
真的讨厌,他干嘛要说这些话呢?他不知道,这么说,会让她的鼻子越来越酸,眼里的雾气也快要溃散吗?
她仰起脸,这样,溃散也不会流下,只会倒流进心底,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流什么眼泪呢,这宫里。为他流泪的女子够多了,何必算她一个呢?
他打横再次抱起她,这一抱,她的泪,突然再遏制不住,她用力咬住唇,方生生逼回去,而他,只是抱着她坐到一旁的暖榻上,然后,转身离去。
不过一会,他再回来时,手上拿了膏药,月白的瓷瓶,一色的药膏,他细致温柔地替她上好额上的药,随后,他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肌肤上,那里,也有好多伤口,虽然开始愈合,却还是需要上药的,因为方才的浸沐无疑把那些药膏冲去不少。
他的指尖停在她的纱裙上,柔声:
“这药,自己若不能上,就让莫竹替你上,不需几日,伤口就会痊愈。”
他,仍是不愿越过这道雷池,纵然,她曾在他跟前,褪下所有的衣裙。
可,他不愿意。就这样亵渎她。
在他不能纯粹地要她之前,他希望,她是完整的,这份完整带着无暇,也是他的坚持。
但,这话落进她的耳中,不过是别样的意味。
她淡淡一笑,自己真是在胡思乱想,他其实一早就不要她的,不是吗?
几次侍寝,他都是和她分卧一衾,从不逾越。
她真是的,怎么,今日,就这般的不自制呢?是他饮了酒,还是她饮多了呢?
不过。不要紧。
他不要她,她不会悲伤。
因为,她对他也没有感情呀。
自小,她对她所要的爱情。一直都是明确的。
她不会因为他是帝王而爱上他。
她不会因为他的俊美无俦而爱上他。
她不会因为他拥有最强的权势而爱上他。
她更不会因为他能给她荣耀而爱上他。
身份、外貌、权力是最至于苍白无力的标榜。根本不会成为她对于爱情的衡量。
她爱的人,
很简单。很纯粹。
是被他的心感动,然后,她能看清他的心,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存在。
那么,她爱上了他。
他在她的眼里,就胜过任何一切。
因为她爱他,就这么简单,纯粹。
那,才是她,纳兰夕颜想要拥有的爱。
所以,现在,她不爱他。
帝王的爱,不会纯粹。
一如,他对先皇后付出过情,对慕湮,也不能说无情吧?
她的进宫,本身就是一场源于慕湮的阴差阳错。
爱上帝王,注定,会受伤。
她不想受伤。
不想。
她接过瓶子,恭谨得体地谢恩:
“臣妾谢主隆恩。臣妾自己可以上药,无需劳烦他人的。”
瓷瓶很冷,把她手心的温热一并驱散,她拢了下微散开的衣襟,将药瓶复放进袖内,从一侧的冰玉架上取下干燥的绵巾,轻轻替轩辕聿拭去身上的水珠,然后。方道:
“臣妾替皇上取干净的换洗衣物来。”
这一次,即便面对着他裸露的肌肤,她并没有太多的胆怯,擦完他身上的水渍,她躬身退下。
他没有阻住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克制多久,他,想要她。
可。他不能要她
他不愿意她有任何事,夕颜山的失去,一次就够了。如果再多一次,那一次又代表着永久的失去,他想,他是没有勇气再去面对的。
这种疼痛,不会同八年前那次一样撕裂他的心,只会,每时每刻,都在蚕食他的坚定。坚定,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必须的维系。
她的青丝披散开来,遮住她的小脸,也是在这时,他看到,那些因浸了水略显湿漉的青丝一缕一缕地垂着,靠近她鬓端的那一缕却明显比边上的要短了些许。
这是西蔺姈自尽的那晚,她为了不影响他下榻自剪的。彼时,纷纷扬扬的青丝洒落在龙榻上,也洒进了他的心底。
她其实,一直处处为着别人着想,是优点,也是她的缺点,她的坚强,她的善良。渐渐,让他会有心疼的感觉,只是,他习惯将自己隐藏起来。
这一次,他又要隐藏多久呢?
明知道,淡漠地对她,实际,也是种伤害。
他走近她,语音是那么温柔:
“身上的裙衫湿了,这么捂着,会着凉。还是朕替你上药吧。”
他的手有意无意掠过她垂下的青丝,他能觉到指尖冰冷的触感,直抵他的心底,那样冷,冷到,仿佛发病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份冷里,带着一点疼痛。柔软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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