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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想象得到战役的悲怆,这种悲怆,只将彼时陨星滑落的惊愕欣喜尽数地冲淡,他觉得到她神色的暗淡,足尖轻掂间,带着她稳稳落至树冠之上。
“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陨星,在这个时候许愿,该会是最灵验的。”他的语音温柔。
有刹那的恍惚,让她仿佛就要以为,她身边站着的,是轩辕聿。
只是,勾住她腰际的手是温暖的,而轩辕聿手,除了冰冷,惟有冰冷。
她没有说话,站在树冠上,身子是不稳的,使得她必须要靠他的相扶,然,她却并不喜欢这种相扶,稍避身欠开,未曾想,身子一晃,眼见就要栽落下去,他一急,猛地把她一提,她收势不及,身子差点栽进他的怀中,忙用手去一挡,他却不由她再躲,反手扣住她的身子:
“我只想带你看这一场陨星,我知道你心里有些结放不开,也有些事一直担心着,这样下去,你能撑得到几时呢?”
夕颜冷声道:“难道,侯爷认为对着这种陨落的星星许愿,真的能让人得偿所愿不成?它自己就是一个最悲哀的逃兵,如若还能全得了人的心愿,那倒真是稀罕了。如果侯爷没事,还请放奴才下去,奴才不习惯站这么高,只怕万一跌了下去,却是不值得的。”
为什么,对着他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底,突然会有一丝的搐痛呢?
是不是因为,在说这句话时,她对着他的眼睛,没有逃避的原因呢?
那冰灰的眸子,曾几何时少了那些轻佻、少了那些桀骜,有的,竟是这样的一泓平静呢?
这,还是昔日那个银啻苍么?
他的改变,让她仅觉得那样的搐痛。
“让我下去。”她低下眸华,不再去瞧他。
“颜,如果真的那么难撑下去,或许,我可以帮你。”
“不!”她断然地拒绝道,“你别害我就行了。”
说出这句话,谁的心,碎了呢?
只是,这样碎了,总归能再复合的吧。
倘若说,之前因着赤魈丸的事,她对他有过计较,那么,现在,真的再没有了。
她知道,他能帮她很多,可是,她不能再自私到要他去帮什么。
二十万斟国收编的军队,哪怕她不说,她明白,他都不会从中做梗的。
所以,就容她不再说吧。
她不想欠他太多,多到,她会觉得,这是她心里最深的障碍,最无法回报的亏欠。
“三日后,轩辕聿会第一次正面和百里南交锋,这一战,不会是最终的决战,但,却随士气至关重要。如果你有什么担心,与其憋闷在心里,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他,连这都知道。
她抬起眸子,他的眸底,依旧是平静无波:“我虽然知道这些,可,我不会做任何暗中的勾当。他和他之间的战役,我做不到帮谁,我也不回去害谁。今晚,你愿随我来,是不是,就是担心我,动了粮仓的主意呢?”
他,瞧穿她的所想。
她在他的跟前,真是太狭隘了。
越来越多的星星从他和她的身旁陨落,他和她站在树冠上,哪怕彼此相望着,只不知这份相望,是否会随某一个节点变成遗忘。
如果能遗忘,人,是不是真的会比较快乐呢?
或许,她真该许下一个心愿,哪怕,那些逃跑的陨星并不能实现她的心愿。
她现在所想的,该仅是,战争能尽快平息,还两国百姓一个安宁!
即便一统天下又如何,不过是用人的性命做为祭奠换来的。
而,这一统,终将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次分开。
谁,都做不到千秋万代。
她闭上眼睛,许出这个愿望,他凝着她,心底里有一个愿望,只是,再是许不出。
“今晚,我只想带你,看这一场坠落的陨星。一千年,才有一次的陨星雨。”
他拥着她,他的声音,那样的轻柔,轻柔地,仿佛,下一刻就会随着这陨星一并的归去。
饶是这份轻柔,她拒绝不了,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然,只是这样,只不过是这样!
“颜,倘有来世,一千年后,下一场陨星雨的时候,你会不会选我一次呢?”
这句话,问出口,心下释然。
这句话,听入耳,胸口悲凉。
惟有,沉寂在下一刻蔓延。
“啊!真的有星星陨落啊!”树下传来安如的声音,终是将她和他的之间蔓延的沉寂打断,“侯爷,侯爷!”
安如急急唤着,银啻苍手轻轻一带,终是带着夕颜落于树下,安如的身后。
安如回身的时候,他和她早已站两旁,一如来时一样。
“真的有星星陨落呢,真的太神奇了!”安如喊跳着。
星陨,成雨,来得快,消逝得,也不算慢。
当,天际恢复墨黑一片时,只间或,还有几点闪亮滑过时,安如突然想起什么,她跑道龛室前,选了三张比较干净的纸笺,再从一旁的水井里提了些许水,把干涸的墨块用力地转开,道:“你们快过来!”
她转身冲他们扬着手上的纸笺:“今晚既然能看到星星陨落,我听姥姥说呀,是最有福气的象征,许什么都会灵验的哦,所以,我决定破例,许个愿望,你们也许一个吧!”
“小姐,奴才就不许了,反正也没什么好许的。”夕颜往后退去,避开安如冲她递来的纸笺。
“不可以,做奴才也会有愿望的,你呀,好好想想!今晚,我们不仅要许,还要照着咱们这的土方子,写下来,一会,我把它们都挂到高高的槐树上去!”
安如停了一停,似是给自己某种信念地道:“我相信,这一仗,我们巽国一定会赢的!等赢了以后,你们就该回到京城去了。但,我们今晚许的愿望却会在这里哦,等到愿望成真的那天,我希望你们还能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把这竹筒从书上取下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安如下意识地望了银啻苍一眼,却把纸笺塞进夕颜手里。
接下来,是要个银啻苍了,对着他的时候,她没有这么一塞,而是,就这么一递,脸发红地低下去。
银啻苍伸手接过,安如早返身,率先在自己的纸上写下几个字,叠好后,把沾满墨汁的笔递于夕颜,夕颜接过笔,眉心一颦间,行至于龛室前,写了一行字,回身,她把笔递给银啻苍,银啻苍接笔时,仿佛笑了一下,但,没有谁看清,这是否是笑时,他转过脸,背对着她们,好像写了些什么。
这当口,安如已找到三只竹筒,把三个人的纸分别放进竹筒内,再在竹筒上写下属于三人的记载号。
她自是一个如字,银啻苍选了一个汐字,夕颜则是卓字。
做完这一切,她奔到树下,寻找优空的璎珞。
银啻苍见她找来找去,较低处却都是再找不到那些璎珞,遂在她身后,道:“给我。”
安如略回身,如水的眸华凝着银啻苍,只把手里的竹筒递于他:
“麻烦了。”
这三个字,却带着少女的羞涩意味。
这一递,她的指尖,轻触微温。
年少的懵懂青涩,谁都会脸红心跳。
夕颜站在旁边,看着银啻苍复掠至树冠,把那三个竹筒仔细系在最高的三根璎珞下。他系得那么慢,好像,用力地在把它们系紧。
这样,不掉到树下,一定会实现愿望吧。
那些璎珞,荡啊荡啊,不知道迷了谁的眼,仅知道,这一晚,这三个竹筒内,许的愿望,若干年后,当她再次回到这里时,一一打开,心中,只有愈浓的感慨。
彼时,她终是登上做为女子,最荣光的位置,彼时,她终是让纳兰夕颜这个名字,成为一种骄傲。
可,彼时,她展开纸的刹那,才知道,这一晚,不仅迷了谁的眼,亦将心,一并地迷住……
再回到知府府邸时,已是夜半时分,街道上却并没有来前的寂静,除了隐约地打更声,还有些许的嘈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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