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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借着蜜恬提到离秋时,问了离秋的情况,那刀没入离秋的背部,失血很多,所幸抢救及时,不会危及生命,但这半月内,是需要卧床静养的。
因着离秋是为了她受的伤,哪怕她没由之前的记忆,嘱咐蜜恬好好照顾着离秋,却是可以的。
然而,她并不能亲自去看望离秋,这不能不说是种遗憾。
皇后被废,赐死的消息,他知道的时候,已是隔日的下午,虽是废后,灵柩发丧还是按着太后的吩咐去办的,她听到哀乐远远传来时,心里,没有一丝的欣喜。
哪怕,陈锦想要她死,可,她并没有恨陈锦。
因为,她从陈锦对她的恨中,读的到,陈锦对于轩辕聿的感情。
一个女子,爱上帝王,是可悲的,尤其当这份感情得不到回应时,本就是最可怜的写照。
她没有办法去恨一个因爱生恨的女子。
纵然,她不会原谅那个女子的所为。
可,她不会恨。
人死了,一切生前犯过的罪孽,都烟消云散了。
只是,这样的处置,是否太重了呢?
一如,周昭仪小产,难道真的仅因为附子粉的关系吗?还是,他为了她,所做的惩罚呢?
她清楚的知道,若不是基于爱,她没有办法和其他再去联系起来。
尤其,现在的她,没有什么值得他再演戏的了。
正月初十,才用罢早膳,突听得殿外,似有肩撵仪仗的声音传来。
“蜜恬,外面怎么了?”
自从‘失忆’之后,她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出来,到比以前,舒服许多。
“回娘娘的话,是周昭仪起驾离开行宫。”
“呃?她不是才小产过么?”
“是啊,但,正月十五,是今年最好的佛日,周昭仪要赶在那日之前,往暮方庵落发为尼。”
“落发为尼?”
夕颜复念出这四字,蜜恬点了点头,说:
”周昭仪小产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殿内,昨晚太后去瞧她,听说她向太后提了这个请求,据说,周昭仪认定自己前世罪孽深重,方报了今世的身上,是以,惟愿青灯古佛相伴余生,以求得这一生的祥和。“夕颜眉心蹙了一下。
哪怕,她的早产与周昭仪脱不开关系,她也没有怨周昭仪。
毕竟,海儿是安然无恙的。
同为母亲,她能体味到,周昭仪失子的痛苦。
人做错事,一定会受惩罚的话,这就够了。
青灯古佛的滋味,她尝过。彼时的她,心里唯有王府,为了王府甘心清修三年。如今想来,真是讽刺。
但,让她再选一次的话,她还是会这么做。只为了陈媛,而不是为了纳兰敬德。
所以,她清楚唯有亲情最容易让女子做出这种决定,周昭仪此举,不啻是为了犹在宫里的长公主。
虽少了周昭仪的相陪,但,长公主,更能得到太后的怜惜。
她吩咐蜜恬稍开了一侧殿门,殿外,是晴霁的天气,在这晴霁的天中,一素色的身影,缓缓上的肩撵,而,那本该如云般的发髻现在,分明断了些许,以丝带束着,远远望去,仍是明显的。
断发,明志。
去意绝。
周昭仪上撵前,滞缓了一下步子,回眸,再望了一眼晨光照拂的行宫。
昨晚,太后亲临偏殿,她本以为,是赐她一死,却没有想到,是一道关于生的恩旨。
当日,是太后为了腹中的孩子,留她一命至诞下皇嗣。
可惜,帝王的不容,让她在这场谋划里,成了悲哀的牺牲者。
但,太后的不忍,再次许了她升级。
落发出家,这是一道或许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最好的恩旨。
不仅能活下去,还能远远的看着长公主的成长。
没有她这名带罪的母妃,轩辕聿该是能给这个孩子公主应得到一切。
而她,在暮方庵里为尼,总有一日,会再见到长公主。
毕竟,那是皇室的庵堂,不是么?
最后望了一眼,帝王暂居的偏殿,然后,没有一丝的留恋的返身,上撵。
帝王的恩宠,不过是过眼云烟,握得住,握不住,最后到要放手。
亦正因此,除了深宫里的那隅冷宫之外,暮方庵里,也成为一些后妃最后的去处。
她,不是第一位,也不会是最后一位。
随着宫女放下纱幔,一切,对于她来说,名利富贵,都一并被隔去……正月十三,从下午开始,就又飘起了大学,温度比前几日的温暖,骤然下降不少。
即便,这么冷,天曌宫偏殿,却仍是开了一扇。
和往常一样,轩辕聿安置前,仍是从那扇开了的轩窗内,向外望去。只这一望,突然看到,正殿的殿窗内丝丝缕缕的飘出些许的白烟,这些白烟萦绕于暮色里,虽不是很醒目,但,只要留心去瞧,却是不会错过的。
他眉心皱紧,未及细想,已步出殿外,往正殿行去。
李公公本守在殿门外,见皇上身形微动间,从殿内疾步而出,忙屁颠颠的跟上,这一跟,才发现,正殿的一侧的殿窗,不停往外冒着白烟。
“参见皇上。”值夜的蜜恬见皇上匆匆前往,忙躬身请安。
“蜜恬啊,你怎么不再殿里伺候着?”李公公知道主子的心思,问道。
“贵妃娘娘安置时,是不让奴婢近身伺候的。”
轩辕聿步到殿前时,那悬着的心早松了下来,除了一些淡淡的烟味外,并无走水的火光。
而他没有唤禁军,亦是有着计较,现在,临近半夜,万一夕颜安置的时候,让禁军进去,实是不妥的。
那晚的情形,他犹记着,她只着中衣缩在雪色的纱幔下,幸好有雪色纱幔相遮,否则,他心里难免,不有所计较。
一念至此,他的眉心蹙得更紧。
“蜜恬,这烟,是哪里来的?”李公公复问道。
“奴婢不知,要么女婢这就问下娘娘,看娘娘是否——”蜜恬的话说的很滞顿,不是李公公问起,她除了闻到些许的碳味,实是没有发现两侧殿窗冒出的白烟。
恰此时,突听得殿内,发出‘哐当’一声响,轩辕聿再按耐不住,径直推开殿门,只见,夕颜蹲坐于塌前的地毯上,她的跟前,是置于塌前的一盆银碳,那些白烟就是银碳盆内散出的。
她瞧到他,神情有些窘迫,身子往后挪了一挪,赤着的足尖,微微露出白色的裙裾,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平日里,宫妃用来遮面的纨扇。
而,那一声‘哐当’,恰是扇扇时,碰翻了炭盆上搁放的香炉。
坐月子期间,她所能活动的地方,不过是塌上的一小隅。
仅这一小隅,今晚,却是足够了。
“贵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
李公公看着满殿的白烟,那皇贵妃蹲在白烟里,如若不是披散着发丝,脸露窘迫之状,倒真真像个仙女般好看。
‘失去记忆’,她不会再用那些虚礼规矩束着自己,譬如,不再自称‘本宫’。
“我,我——”她吞吞吐吐的收了扇子,起身,嗫嚅道,“这里太冷了,连炭火都烧不旺,夜又深了,我不想麻烦别人,就学着以前府里嬷嬷烧火的样子,添了些织物进盆里,该是能让炭火燃得旺一点罢。”
银碳是宫里才有的东西,银碳和普通碳火的区别,就是它不会有太多的白烟,看上去就像没有燃着一般。如果她嫌殿里不温暖,是由于银碳看上去,好像没燃着一样,也是无可厚非的。
织物易燃,加上扇风,再好的银碳都能扇出白烟来。而她要的,就是这些白烟。
倘若他留意着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
她这般说着,配合脸上的神情,与以往的矜持、稳重的夕颜该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要的,就是‘失忆后’的不一样。只用这份不一样,才能让她不至于陷进疏冷的僵局里。
毕竟,之前的夕颜,哀声求过他,都换来他绝情的话语。这,始终是横在彼此心里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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