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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195)



里面的内容,他是没有料到的,却也是永不会忘的--

‘慕烟、蔡太医,罹难于暮方庵的大火中。’

闭上眼睛,他将函文放回几案,手中空落如也的刹那,终是第一次,不可遏制的瑟瑟发抖起来。

“君上,您还好么?”紫奴担忧地奉着一杯香茗于百里南身侧。

百里南没有说话,只放下函文,伸手从紫奴手中接过香茗。

揭开盖子,甫泯了一口,手,平稳如初。

只要握住些许什么,不空落,才不会那样的发抖。

是的,他本来让蔡太医随行照顾慕湮,表面看上去,是渥大的恩宠,实则,恰是暗中布下慢性之毒,只等除夕过后,巽宫里定会设下家宴,届时,再将这毒引发。

纵然,凤夫人为巽国和亲公主,但,毕竟,已是他夜帝的夫人,那么,帝国凤夫人毙命于巽国,两国的关系定能由和转危。

这,就是他要的。

不需再忌惮于昔日两国的交好相惜。

这么多年,他真正想要的,始终,是更多的疆土。

此刻,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巽国虽灭斟国,国力必然是受了影响,哪怕收编斟国的残兵,却不足以抵去这影响。

现在巽国需要的是休养生息,然,在这休养生息间,往往,是成全另一国霸业的最好时机。

可,如今呢?

慕湮死了。

虽不是死于他最初的安排,并且,这一死,于他的部署,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但,为什么,他的心却是窒闷了一下,瞬间,柔软疼痛呢?

原来,他,还是在乎的。

原来,他,或许真到临了,未必是忍心让她去死的。

犹记起,慕湮初联姻夜国,那半壁九龙玉佩,让他不得不遵着父皇的旨意对慕湮温柔有加。

哪怕,他根本进不得她的心,偏是要做出温柔的样子。

三年,不算短的时间,这些许的温柔,随着时间的流逝,终分不清,真的假的区别。

其实,有时候,当真的事,未必是真的。

素以为不过是假意相待,恰在不经意间,只化做了真。

“传朕旨意,命使节往檀寻,持国函,要求彻查此事。”

这次的彻查,是为了继续他的部署,抑或是--

不管怎样,她,不在了。

他的声音,平静地从唇里溢出时,手上的香茗搁于案上时,薄薄的瓷胎,灼烫了指尖。

十指连心,那疼,便是再忽略不得的。

“是。”

随着紫奴的声音消逝于殿内,便再无一丝的声响……

巽国,熙景行宫,议政殿。

正月初四,傍晚。

李公公匆忙地奔进,半躬着身,惊慌失措地禀道:

“皇上,娘娘怕是要生了!”

“什么娘娘快要生了?”

轩辕聿问出这句话,手里的紫毫已掉到折子上,朱砂的墨渍很快就把明黄奏折上的字蕴染成一片。

这行宫内,其余六名后妃只有四个月身孕,四个月的身孕怎会临盆呢?

唯一的可能,他心里清明,可,口中,却是问了这一句。

七个月临盆,不啻是早产!

她--

李公公的额上不知是因为奔跑的缘故,还是亲眼目睹情况确实不妙,豆大的汗珠子一颗一颗随他接着回主子的话往下掉去:

“醉妃娘娘快要生了,张院正说,怕就是今晚了,稳婆已进殿了,这会子,这会子--”

结巴着说不出剩下的话时,轩辕聿从书案后大踏步走出,李公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主子的脸色,轩辕聿已越过他半躬的身子,往殿外疾走而去。

“皇上,外面下雪了!快给皇上打伞!”

李公公意识到什么,忙回身,小碎跑地跟上去时,早有太监撑起伞,但,轩辕聿行得太快,那太监显见跟不上他的步子。

李公公劈手从小太监手中抓过伞,奔得也越发急了。

轩辕聿只疾走着,这疾走,却是比李公公的小跑还要快的。

碍着规矩,他哪怕身为皇上,却在这人前,是不能奔跑的,他疾疾地走着,伞遮去头顶飘落的雪花,可,如今,因是逆风,风卷着雪,便袭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只是,这些,都是顾不得的。

哪怕,她现下早产,倘为男孩,定是皇长子,他也来不及顾那条祖制了。

即便,他曾为了她的身孕,做了一番的谋划,现在,都顾不上了。

心里、脑中,满满都是她此时早产是否承受得住的计较,再无其他。

议政殿往天曌殿的路,会经过一段长长的回廊,纵再不会衩风雪袭刮,对于他来说,仿佛那段路,突然长到,让他无法负荷起来。

因为,远远地,他看到,殿内,不停有医女和宫女穿梭进出的忙碌身影,还有,那袭深蓝的身影,始终站在殿外的廊檐下,却是不曾进去的。

宫中后妃生产,仅有稳婆,医女能陪伺旁边,无危急情况,连太医都须避嫌于殿外恭候。

那深蓝的身影,正是院正张仲。

轩辕聿匆匆行至殿前,已被张仲拦道:

“皇上,里面是血房,您,不能进去。”

人前,他还是称轩辕聿一个‘您’字。

“让开。”轩辕聿只说出这二字,面色,冰冷得一如,漫天洒下的絮雪。

“祖制规矩,血房,皇上是进不得的。”

张仲不介意轩辕聿对他的不敬,他能体味轩辕聿此时的心急如焚,面对心爱的女子,这位九五至尊会去做任何事,这点,是他所做不到的。

“醉妃已由稳婆开始接生,臣也开了保身汤药,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还请皇上在这稍候。”

张仲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他清楚,这一胎,早产了三个月,加上母体本是孱弱,如今虽千机之毒悉数被度得差不多,却依旧是不容乐观的。

可,除了开出那一副固元的汤药、安慰此时焦躁不安的轩辕聿,他所能做的,真的有限了。

殿门虽关阖着,可,里面太安静了,安静到甚至连张仲的话听起来,是唯一的声响。

这,让轩辕聿更深的不安起来。

犹记起,周昭仪生产时,他于殿外候过,那惨叫声,是震彻整座宫院的。

为何,这里这么安静呢?

难道说,夕颜已经--

一念起时,他根本无法安然于殿外。

袍袖一挥,不顾张仲的阻止,就要进得殿去,恰此时,殿门开启间,步出之人,却是离秋,她反身关阖上殿门,微福身:

“皇上金安,娘娘让奴婢出来告诉皇上,一切安好,请皇上不必担忧。”

轩辕聿墨黑的瞳眸微微眯起,离秋的脸上的看似十分平静,岂止离秋呢?张仲的神色,同样是太平静了。

但,正是这些看似的平静,让他无法做到平静。

岂止离秋呢?张仲的神色,同样是太平静了。

难道里面的情况真的并不危急,是以,连张仲都无需进去么?

夕颜的性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包括殿内的安静,不啻是她故意忍着,为的,就是不让他担心。

师傅的性子,他同样清楚。

师傅若是进去,只会让他更加心急焦虑。

而,师傅不进去,不过是另外一个意味,尽力之后的听天由命。

他不再犹豫,径直就要从他们当中走过,步进,那烛光通明的天曌殿。

身后,两侧都是宫人跪倒,恳请他不要入血房的声音。

什么龙体冲撞,什么祖制不容。

真是可笑至极!

进一个血房,就会如此,这天下间,难道,他的真龙一辈子身份,需要忌讳着这些么?

眼见着阻不得他,李公公一径地跪下,死死抱住他的腿:

“皇上,不能进啊,皇上!”

李公公这一抱,几名太监立刻都跪着扑上前来,纷纷抱住他的腿,眼见是死活都不让他进殿的。

他,动不得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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