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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即便心里怎样自我安慰,她却是做不到坦然淡定的。
在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幕,说出这些话后,她再做到坦然淡定,除非,她仍是那个迂不可及的夕颜!
她知道,分明有些什么,在她心里萌芽的那刻起,她就做不回迂腐的夕颜了。
固然迂腐的样子,不啻为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然,这层保护,一并阻去的,却是那些萌芽带来的灿烂。
没有仰起脸,她知道,今晚的夜空,应该是漆黑的,不会有闪闪碎星的灿烂。
因为,没有他陪在她身旁。
一切,就都俨然失色了。
曾几何时,他恰已成了,给予她灿烂的来源。
她不想再回承欢殿,可,若现在回了侧殿,岂非是让他知道,她出过殿呢?
她是不要他知道的。
承欢殿,这个殿名,真是不错的。
甫躺到承欢殿的榻上,莫菊早率着一众宫人奉上精致的晚膳。
她动了动筷箸,并不觉得难以下咽,反是用得很快很急,心底有一处的空落,仿佛用这些膳食填下去,就不会再空空如也。
“娘娘,您用慢点。”离秋不仅在一边道。
“嗯。”夕颜应了一声,一筷又已出去,随意夹起红烧的肘子,才咽进喉口,莫名地,引起了一阵干呕。
离秋骇得忙把蓝花瓷的痰盂移到夕颜的身下,只这一吐,夕颜却是将晚上所用的悉数吐了出去。
“娘娘即不喜用,何必勉强自个呢?”离秋一边轻拍着夕颜的背,一边道。
“不过是害喜,怎叫不喜用呢?”夕颜接过丝帕拭唇,复用了漱口水,顿觉整个心,仿似随着这一吐,都空了。
“您这样,若让皇上知道,定又是舍不得的。”
“不许告诉皇上,听到了么?不要连这些小事,都去烦着皇上!”夕颜把漱水的杯子搁到一旁宫女捧着的托盘内,正色道,“都撤了吧,本宫想歇息了。”
“娘娘,您方才用的都吐了,奴婢再让膳房给您另备些吧?”
“不用了。本宫突然不饿了。”夕颜倦怠地说出这句话,手挥了挥,复倚回榻上。
一旁,莫菊奉上湿软的绵巾,夕颜用这方绵巾捂住脸,不知道,是绵巾本是湿的,抑或是,她的脸上,突然有些湿意,只叫她就这么捂着,再不愿撤手。
“娘娘,您拭完了么?”莫菊瞧她久久不动,终忍不住地道。
夕颜并不说话,仍是把脸埋进这方绵巾里。
绵巾初时的暖意早就散去,唯剩一些冰凉的湿润在肆意着。
肆意于她本就冰凉的脸上。
她怎能开口,若开口,她生怕,声音就会泄露自己的情绪。
她不能泄露啊。
坦然淡定,这是必须的。
殿内,忽然很清寂。
似乎,连一点的声音都不再有。
莫菊和离秋,看起来,真的很识眼色,这样,甚好。
不用她再费心于宫人面前隐瞒。
她渐渐松去捂住脸的力度,捂得久了,在这层冰凉湿冷间,有些呼吸不畅。
但,随着些许的空气进入鼻端时,她突觉得,绵巾似被谁用力地拉开。
她下意地一拽,却已是来不及。
拉开的力气太大,拉开的速度也让她措不及防。
绵巾从她的脸上离开,她的脸,湿滑滑地,连带,垂落于额前的青丝都被沾上些许的湿意,贴在她的脸颊,让她的脸,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份狼狈悉数落进一双墨黑深黝的眸底,这双眸底,没有以往瞧着她的柔意,只蕴了她看得懂的冰魄之气。
这层冰魄迅速冻结了她脸上的湿意,让她下意识地往榻后避了一避。
这一避,只让那双墨黑眸子的主人欺身上来。
每次,都这样,她一避,他就不容了……
作者题外话:即将进入全文大高潮,雪希望,大家能继续牵着雪的手,走下去。结局,会很美好,但过程,不会永远这样温馨。不然,譬如白水,流过身体,没有痕迹。
突破点公布:一是苍,二是湮。这俩个人物,将是雪的突破处。当然,主线仍是不会变的,贯彻雪的素来行文风格。
第32章
璃华宫。
垂着漫天的粉色华纱,层层叠叠粉色华纱中,一柔若无骨的纤手轻轻拂过,只在拂过最后一缕垂挂的缨络时,这只手,狠狠地一拽,那些许的华纱,顷刻间,就落萎下来。
落萎成一地荒芜的粉色。
是的,荒芜。
心,若荒芜了,该有多好。
就是还有着些许什么,才会心魔不散,因着心魔,方会一错再错。
直到,再无法回头。
“恭喜娘娘。”近身宫女彩鸢上得前来,“奴婢给娘娘准备了温汤沐浴。”
显见刚刚彤史是按着规矩,将这一笔记录在册,同时,告知了璃华宫的宫女,准备侍寝后按着规矩的沐浴温汤。
当然,这次的沐浴温汤里,加添加了些许养身的药草,不同于侍寝前单单的洁身。西蔺姝没有应声,她闻得到漂浮在空气里,那种药草的味道,和着她衣袖间溢出的味道,交融在一起,有刹那的恍惚,让她只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不过是以为。
发生过的一切不会因着她的以为而有所变化。
“都下去吧。”
“娘娘——”彩鸢颦了一下眉,终是道,“诺。”
纵仅伺候了这位娘娘三年,却是熟谙这位娘娘的脾性。
娘娘的吩咐在这璃华宫内,就是不容任何质疑,必须执行的吩咐。
哪怕之前,娘娘的盛宠,看上去淡薄了些许,可,今日,不是照样得了皇上的宠幸吗?
这样,也不妄费她一直尽心伺候着娘娘。
这宫里,哪怕为奴为婢,都是有着盼头的,因为,主子得了脸,做奴才也能跟着得脸。
只是,哪怕昔日娘娘盛宠,却终究是一名美人。
眼瞅着,和娘娘同进宫的那些主子,除了死去的不提,位份都渐渐升了上去。
惟独,她的主子,看上去比谁都好,实际上,却没见落得有多好。
眼见着今日侍寝回来,又瞧着脸色不对,她一时噤了声,只让那些宫女都退出殿去候着。
这宫里主子的事,做奴才的,始终是看不透的,若看透了,或许,也就成了主子。
西蔺姝绕到屏风后的浴桶中,水温是怡人的,浴桶底下架空抬高的地方,另放了少量的银碳慢慢地烤着,以保持恒温。
她褪去身上的罗裳,纤细的玉腿,慢慢地淌进浴桶之内。
褐色的温汤,很温暖。
只是这份温暖,温暖不了心,也涤不去身上的污渍。
她浸在温汤下的手,慢慢地伸到褐色的温汤深处,将腿间那些假想的污渍不停地擦拭着。
是的,假想。
虽然彼时,她不能彻底净身,可有些污渍却早已拭去,如今假想的,不过是那里,还有着一些肮脏的痕迹。
是的,很脏啊。
现在,总算可以彻底地清洗了,她不停地擦着,擦着。
犹记起,方才,轩辕聿闻到她袖中的香味时,却只说倦困,这点,虽出于意料之外,但,也是好的。
她扶他睡卧于榻上,裸着身子卧于榻旁,不过一个时辰,他便醒来,那一刻,她是怕的,她担心,他瞧出些什么,只是,他仅是淡漠地走出暖阁,传了李公公,让彤史记于金册。
那一刻,她攫紧的心,方松了下来。
只要这样,就够了。
既然他负她,那就不能怪她了。
纵然,这么做,起初,并非是她所愿。
她的手慢慢的擦着,直到,娇嫩的肌肤被擦破,才收了手。
再擦,其实那些肮脏的地方,仍会在的。
只是擦了,心里好受些罢了。
“太后驾到!”
殿外,传来通传声,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间或传来彩鸢欲阻不敢阻的声音:“太后,姝美人尚在沐浴。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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