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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轩辕聿端坐御案后,方服了鹿血,纵是裸着上身,肌肤微凉,依旧觉到丹田的暖气不绝。
西蔺姝抬起脸,纵不是第一次,看轩辕聿劲健的身子,仍是会微微地脸红。
“怎这么早就赶回宫?”轩辕聿翻开折子,提起紫毫前,漫不经心地问出这句话。
“皇上,嫔妾昨晚梦见姐姐了,心下难定,一宿难眠,故尔,早早就启程回宫了。”
昨晚于她,哪怕梦见什么,不过都是场恶梦。
一场,让她宁愿不要发生的恶梦。
“哦。”轩辕聿应出这一声,虽听上去仍是漫不经心,但西蔺姝知道,他必是进了心的。
“姐姐在梦里数落嫔妾,说嫔妾即便进了宫,除了持着皇上的恩宠,做了生骄之事,却是从不曾替皇上解忧,姐姐对嫔妾甚是失望,让嫔妾好生地思过,说,嫔妾这样,枉费了皇上昔日的苦心。”
“是么?”轩辕聿的语声很淡很淡,“媺儿竟还会托梦于你,却始终不愿再进朕的梦来。”
“姐姐说了,她不是不愿进皇上的梦,只是怕皇上再牵挂于她,这么多年了,皇上好不容易忘了姐姐,她是不愿再让皇上陷进去了。”
这句话,分明带着心计,只是,这计只用了三分,情,亦是有七分的罢。
“好不容易忘了她?”轩辕聿剑眉紧锁,目光深黝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他想,她要什么,他是知道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份索要,于她,未必是好的。
她,再次利用西蔺媺在他心底愧疚,演出这一幕,又何必呢?
“皇上。”她走近轩辕聿,她能闻到空气里尚有没有散去的鹿血味道,她的衣袖相拂,散出更清幽的一种香味。这种香味只将鹿血的腥气一并地散去。
轩辕聿的眉心渐舒展开,薄唇勾起一道弧度,道:“朕,不会忘记媺儿,倘若昨晚,媺儿真对你说了那些话,你能记在心里就好。”
“嫔妾不会忘。嫔妾——”她行至轩辕聿跟前,手覆上他的龙袍,却看到,背后触目惊心缠绕着的纱布,不由失声,“皇上,您受伤了。”
“不过是皮外伤。无碍的。”
“无碍就好,皇上定是昨晚连夜赶回,受的伤吧。”她的语音低柔,袖底萦出的那些香气却是愈浓的。
轩辕聿闻得清楚这些香气,他只淡淡地笑着,略起身,道:“朕觉得有些头晕。”
“是么,皇上?那嫔妾扶您往后面的暖阁,稍做歇息,好么?”
“也好。”他由西蔺姝扶着,往殿后的暖阁行去。
所谓的暖阁,不过是垂挂着纱幔后的一方榻椅,西蔺姝将轩辕聿扶至榻椅上,却见他似昏昏睡去。
眉心略颦间,轻唤了一声:“皇上,皇上——”
轩辕聿没有丝毫的声音,她不再唤他,望了一眼关阖的殿门,轻轻一拉,她的袄裙慢慢的萎落于地。
轩辕聿,你,不能怪我。
是你,负情在先的。
若非你负情,我又岂会有今日?
所以,这,怪不得我了。
她在心底默念出这句话,纤手伸向轩辕聿……
张仲请完脉后,夕颜又睡到了晚膳时分方醒。
“娘娘,已是申时了,可要传膳?”莫菊瞧她醒了,轻声禀道。
“菊姑姑,你一直就守着本宫?”
夕颜看她并在殿外候着,只躬身于她的榻旁,有些尴尬地道。
明明记得入睡前,是让她不必随伺的。
看了一眼睡相,幸好,自怀孕来,身子笨重,她的睡相终究不至于太出格。
“回娘娘的话,即是太后吩咐奴婢照顾着娘娘,奴婢自然不敢出任何差池,守于娘娘榻前,亦是奴婢的职责。”
这职责,可真是让夕颜有些难耐起来。
她,不喜欢被人瞧着入睡。
一点都不。
当然,似乎,有一个人除外。
一念起时,她问出一句话,不再避讳:“皇上用了吗?”
“皇上——他——”莫菊的话语稍微缓了一缓,复道,“皇上还在御书房,并未传膳。”
“皇上仍在批阅折子?”
夕颜这句话,不过是自问,他真的为国事操劳至此了么?
“娘娘,奴婢先替您传膳吧。”莫菊避而不答,只继续禀示道。
“菊姑姑,先替本宫传顶暖轿来。”
“娘娘,您这是要做何?”
“本宫想去御书房,但,院正嘱咐本宫尽量卧榻歇息,所以,传顶暖轿,送本宫过去。”
“娘娘,这怕不好吧。”莫菊的眉心虽未颦,躬于裙前的手,却是拂拧了一下衣襟子。
“无碍的,另替本宫将皇上的晚膳一并传了去。”
“但,皇上批阅折子最忌人打扰。”
“再忌人打扰,总不能忘记用膳啊。”
夕颜语声里带了不悦,况且,如今轩辕聿,他的身上仍带着伤,不是么?
只是,她知道,这伤,也是断不能让宫人知晓的。
“诺。”莫菊应声,复出殿去,不过一会,就传来一顶暖轿。
所谓的暖轿,就是将辇变成宽大可依的榻轿,另在轿旁分别放了碳炉,上面又用纱幔遮着,即便是行在雪地里,亦是不会受寒的。
夕颜由莫菊、离秋扶着,上轿,再由四名太监抬着,往御书房行去。
因都在天曌宫内,不过一会,就到了。
李公公一直守在御书房外,远远瞧见夕颜的暖榻,忙一溜烟地小跑来。
“醉妃娘娘万安。”
“李公公来得正好,有劳公公通禀一声,本宫求见皇上。”
夕颜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御书房,似乎有些异样,一时间,又说不出这层异样在哪。
“这——恐怕指指点点现在不能见娘娘。”
“皇上在批阅折子,对么?”
“回娘娘的话,皇上是在御书房中。”这句话,小李子答得甚是巧妙,反正,横竖是抓不到他的茬子就好。
“再批阅折子,总是要用膳的,若耽误了龙体,李公公,这罪,你担得起么?”夕颜正色道,从李公公模棱两可的话里,好象远不是批阅折子这么简单。
“奴才担不起,只是皇上现在真的不能见娘娘。”他公公欲言又止地望了一眼身后的御书房。
“谁在御书房内?”夕颜从他这暗示的一眼里敏锐地觉到什么,问道。
“回娘娘的话,姝美人未时进得书房,现在还在里面呢。”
未时?距此已有一个时辰了。
若是禀事,或者其他,也早该出来了吧。
她复望了一眼书房,这才察觉,原来她觉到的异样,不啻在于,诺大的御书房,乌丫丫的一片,竟没有掌灯。
心下清明。
批阅折子,怎会不掌灯?
除非——
她止了心神不去想这些,但,却止不了自己立刻回殿的念头。
忆起下午那事,她凭什么做任何幽怨状呢?
他为好,连那样的冲动,都硬生生地熬了回去。
她不该再不知足了。
即便,太后要她多加照拂他的龙体,然,若一直这么憋熬着,难道对龙体就是好的么?
她拢回心神,笑道:“那本宫是来得不巧了,有劳公公,等皇上传了,将这膳,奉于皇上。”
绕是这般说着,心下,却真的好难受。
原来,要扮做贤惠通达,确是比宫心谋算,都要难啊。
不去望那书房,这样,就不会再多添一分难受。
她是纳兰夕颜,她才不要做一名深宫怨妇呢。
那样,就不是她了,不是么?
“对了,别说本宫来过。”复叮咛出这一句,她吩咐道,“既然皇上操心国事,本宫不该打扰,回殿。”
“娘娘。”离秋轻声地在榻旁道。
“外面太冷了,还是殿里暖和,回去吧。”
她彻底转过脸去,一并将脸低着,捂进银貂毛的襟子中,恁谁都瞧不到她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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