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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于,她怕从他眼底看到肯定的答案。
可,做为大内总管,皇上的近身太监,怎会讹传呢?
她知道,是真的。
只是,容许,她不去相信。
容许,她让自己拒绝去听。
容许,她还是懦弱地选择了回避。
她甚至,想让他,在这一刻骗她,说,那不是真的。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做完下了场雪,天很冷。
她又差点小产,心,很冷。
所产生的幻听。
然,事实,哪怕再残忍,终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也不许任何人回避。
“朕——对不起你。”这一句话,他同样说得很费力。
是他说,交由他去处理,因为,他不忍她再耗费心力。
她也知道,他是尽了力去处理的,否则,不会有王妃染恙送出宫的处置法子。
百子荷包,本与陈媛定是拖不开干系的,她瞧得清楚,彼时,陈媛予她百子荷包时的不自然。
但,她不愿往那深层去想。
现在想来,陈媛定是怕她的身子被这孩子拖垮,其间,又或许受了皇后的挑唆亦未可知。
毕竟,这孩子,若生下来是男,就为皇长子,这宫里,她们又岂会容呢?
而陈媛该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宁是不要孩子,都要保住她的命吧。
这么做的代价,一旦事发,谋害皇嗣之罪,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昨晚,她看到轩辕聿袖口的缨络会那样担心。
他知道她担心,才宽慰于她,才代她费了心神去处置他本不会多管的后宫事务。
然,人算又岂如天算呢?
方才,他告诉她,陈媛的发落。又说,由陈媛代她去送碧落。
她已觉不妙,是以,身子才会一颤,这一颤,将她对碧落的担忧,悉数的颤去,只余了对陈媛的牵挂。
可,一切都晚了。
哪怕,她猜到些许陈媛的用意,终是阻不住这场殇劫的发生!
送一个看上去很无辜的人‘上路’,哪怕,这‘上路’带着转圜的契机,但,这份‘无辜’在不明所以时,若变成反噬,那将是无比可怕的。
陈媛,她的母亲,素来是慈悲的,今日,这份慈悲,却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她不能再去想,多想一分,连呼吸,都带着锥心的窒息,一脉一脉地,从鼻端吸进,一径往下,这份窒息,使她的腹部,亦开始隐隐抽痛。
“夕夕!”轩辕聿的声音愈急的再她耳边响起。
她不能让他为她担心。
他没有错,今晚的一切,他做得够多了。
还有一个时辰,他该去上朝了,她不能自私地将他的心一并扰乱。
“皇上,没事,没事。臣妾没事——”
她稍抬起脸,仰视着他的担忧,竭力地想挤出一朵笑靥,只是,为什么,笑没有在唇边挤出,泪,却,在眼角滑落呢?
泪,止不住。
笑,溢不出。
心,却不再痛。
能痛出来,该多好?
心痛了,就会掩盖过腹部的疼痛。
她将身子迅速翻过去,她不想哭的,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哭不得,动不得再多的情。
只是,除了眼泪,她再无其他了。
陈媛,毕竟是抚养她十三载,对她体贴入微的母亲啊!
不是生母,犹胜生母。
今日,陈媛的死,间接,终究是与她有关的。
手扶上腹部,那里,她知道,这一胎经过昨晚的折腾,是不稳的。
夕颜,不能哭,千万不能再哭了。
她想强迫自己将眼泪止住,除了,那偶尔几声被抑制的哽咽外,这泪,该怎样去止呢?
“夕夕,你的身子还没大好,恕朕不能让你下榻去见王妃最后一面。”
他在她身后说出这句话,旋即起身,下榻。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若勉强下榻去见母亲最后一面,或许连腹中的胎儿都保不住。
纳兰敬德出殡时,她好歹还在麝山送过一程。
如今呢?
她却再是瞧不得一眼,哪怕连最后一面,都是瞧不得了。
她只觉得到,自己的身子,在无力地发抖。
随着这层发抖,眼泪崩溃涌出。
她听到,殿门开启,关阖的声音。
他该去上朝了,现在这殿内,只剩下她一人。
她用力地咬着自己的银牙,回身,正躺在榻上,将脸仰起,以为,这样,眼泪就能倒流回去。
但,根本,无济于事。
除了让眼泪,愈流愈多外,她即便把银牙咬碎,都无用。
此时,传来殿门再次开启的声音,她仰起的脸,看到他又出现在床榻旁。
他没有去上朝?
她觉到眼泪的失态,惶乱地转身,她不要他看到她的痛苦。
这样,他如果在意她,上朝都是不会心安的。
这么想时,她觉到他却兀自上得塌来,他的手从她的身后紧紧把她钳入怀里,他的声音,带着疼痛,和怜惜,于她的颈后拂过:“是朕的错,让你现在这样难受!朕允你的,竟都做不到,夕夕,都是朕的错,朕保护不了你,连你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是朕强求了你回来,倘若,你不回来,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夕夕,别哭了,好么?”
他将她的身子轻柔的扮回,手,竟也是瑟瑟发抖着拭上她的眼角,替她把那些泪水拭去。
“皇上,臣妾不值得您这样——”
他墨黑的眼眸,明亮而深沉,此刻凝着她,缓缓,道:“只有计较才会用值得来衡量,而朕,唯一计较的,就是怕无法护得你的周全,但,即便如此,却仍用那一年之约束着你,因为,朕——”
这一句话,她没有让他说完。
她的手,覆到他的薄唇上,轻轻地覆住,将他剩下的话一并掩去。
这一覆,时间,仿佛停滞。
接着,她的脸埋进他的怀里。
他要说的,她都明白。
只这一次,她不要他再次在她面前放下骄傲。
不要了——
她的语音很轻,落入他的耳帘,确是清晰的:“皇上,这一年,臣妾,是心甘情愿陪在皇上的身旁。”
一语甫出,她的心,有某处,终是松开,再不攫紧。
一语甫出,她的手,颤着再次环住他的背部。
时至现在,她若还要隐藏,就是真的迂了。
犹记得,旋龙谷时,他对她的坦诚,可彼时,她因着他心底有着别人的身影,骄傲地不容许自己接纳。
及至,旋龙洞中,她被谋算导致失贞,他绝情的话语,让她一并绝情断念,只存着报复的心。
亦是从那开始,她步步谋心,逐渐失去自我。
直到战争的血戮唤醒了她。
直到,他再次出现在她跟前,当他的剑刺进她的喉时,她分明看到,他眼底的惊愕和不舍,以及,清楚触得到的,她心中的疼痛在彼时胜过喉部的锐疼。
她的心,原来,仅会为了一个男子,有撕心的疼痛。
这样撕心的疼痛,其实早在那时就昭告了一个不容她去否认的事实。
可她偏是要继续地自欺欺人。
然后,他以交换她手中的苗睡兵力为名,实际,只是借此,让她再次回到他的身旁。
接着,沙漠遇险,他不惜以命相护。若他对她的心,真是虚假的,又何必以命相赔呢?
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却因着旋龙洞一事,始终梗噎于心。
是以,明知道,他对她的好,她依旧视而不见,依旧处处寻找借口避开直面他的心。
原来,她怕自己动容。
她对任何人,或许都可以狠下心、绝了念。
唯独对他,是不同的。
这份不同,现在,不容她再次回避。
她,真的动了情。
以前的她,太自私,发生旋龙洞的事后,为何她不能设身处地为他去想呢?
他以帝王之尊,面对她的失贞,彼时,仅是听她解释就能释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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