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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128)



他的手,终是随着这一念起时,覆住她在锦被下的手,她的手,因他这一覆,竟闪躲似地往上移去,他随着她,一并移去,牢牢地,隔着锦被,将她的手覆住。

“湮儿,好好调养身子。”

“没有了……”她的目光没有再望向他,失神地说出这句话,唇边绽出一朵仿佛最美的鲜花开到枯萎的笑容,“没有了,也好……”

一语落时,她的眼角。一颗泪珠,就这般坠落了下来,落在他覆住的手背上,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因为,他知道,现在,什么都是说不得的。

甚至于,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都不能够。

慕湮在锦被下的手,微微动了一动,接着,挣脱他的相覆,再伸出锦被时,手里,赫然提着一个香囊,她把香囊放到了百里南的眼前,语音轻柔,没有带一丝的哽意:

“君上,以后,再不需要这个了。您,收回吧。”

她的眸底,泪水,早已消失,只剩下,那朵渐渐败去的笑靥。

他望着那香囊,眸华一暗,原来,她知道了。

她的身份,注定,他无法给她孩子。

纵容,他对她,真的不同于其他的嫔妃。

这三年来,每每,听到她在凤翔宫独自抚着筝曲,他很想以笛音相和,只是,她却再不抚那首《凤徊心》,也使得他,再找不到理由去和。

凤徊心,很美。

可,能徊心吗?

“君上,臣妾累了,您回去罢。”她松开提着香囊的手,最后,淡淡一笑,兀自,把身子缩进锦被中。

乌黑的发丝覆住了她大半的面容,他再看不到,她的脸……

颐和殿内,共设了十桌,除正中主桌,由高位嫔妃伴太后同坐之外,后宫其余嫔妃皆坐在主桌下手的五桌,再靠外沿的四桌坐了王爷、重臣的女眷。

夕颜和皇后分坐太后左、右两侧,太后旁边,另有一个位置是留给轩辕聿的,今晚,因着夕颜有孕,这位置是留在左侧,而并非靠皇后的右侧。

此时,这位置仍是空落着,轩辕聿要待到两仪宴过半晌,方会起驾至此。

两个月的时间,再次面对皇家觥筹交错的夜宴时,夕颜有些许的不适应,她甚至有些忘记,那些冗繁的用膳顺序。

然,今晚,虽是巽帝轩辕聿的凯旋,她因着腹中的孩子,却亦成了这场夜宴诸妃关注的其中一个焦点。

另一个焦点,则是今晚,轩辕聿起驾颐和殿后,届时,这两个月来后宫形同虚设的彤史将会再次奉上玉牒牌。

而,夕颜神话龙嗣,这玉牒牌同样按着规矩,是该被撤下的,这使诸妃觉到些许的安慰。

太后用膳至一半,即由莫菊扶着往偏殿更衣,这是太后的惯例,每每与宴,宴过半巡,定会如此。

太后的身影甫消逝在殿门,与宴的嫔妃从拘谨中皆稍稍得以缓解。

夕颜的胃口自怀孕以来,一直很清减,即便只茹素,略动了几筷,见太后起身往偏厅更衣,终是停了箸。

“为什么醉妃只用素斋,又用得那么少呢?不是说,怀了孩子,更该多用一些吗?”陈锦轻声问道。

太后离席,她和夕颜之间再没有隔一人,自然瞧得清楚。

而陈锦这一语,即便声音再轻,同桌的另几位高位后妃不由地往夕颜瞧去。

“臣妾有茹素之约,所有,不能用荤腥,请皇后娘娘记住。”

夕颜略低下螓首,那些嫔妃本碍着太后不便往上席瞧去,现在,借着皇后的话,目光都在她脸上流连,这种流连,带着一丝探寻,更多的,则并非是善意的探寻。

“那怎么可以呢?怀了孩子,只有素食,对孩子是不好的,本宫看醉妃身形憔悴,真的应该多补补才是呢。”陈锦示意一旁的近身宫女,道,“婷婷,把这个踏雪寻梅,奉于醉妃一尝。”

“喏。”婷婷用象牙箸夹起踏雪寻梅中的“红梅”往夕颜的碟中布去。

所谓的‘踏雪寻梅’这道菜,雪是以切成菱花状的冰块一片一片堆放在碟中,冰块上置着鱼片,红红的鱼片被冰捂得沁凉十分,同时沾下旁边特配的酱料,既保持了鱼片新鲜时的甘甜,又因着这个菜名,展现出别致的意境。

然,这道意境落在夕颜的眼中,若有别致,恐怕也是人心的别致。

不论是不是茹素,这鱼是生的,又用冰捂着,她根本是不能用的。

但,陈锦是皇后,按着礼数,她只能委婉地去拒:

“皇后娘娘,臣妾体寒,太医嘱咐不能用过冷的菜肴,恐怕要拂了您的美意。

“我,原来是这样,本宫真不知道,有这个忌讳呢。本宫没怀过孩子,只知道,怀了孩子,是要多补身子才是。不知者不为罪,醉妃也别往心里去。”

陈锦把‘罪’和‘醉’连在一起说,听进人的耳中,实是刺人的,可,配着她惊愕无措的眼神,又只让人觉得,她真真是愚笨,说话不得体罢了。

一个愚笨的皇后,纵然让人不屑,但,却最是让人不会忘心里去的。

“醉妃娘娘,人都已去了,您又何必再坚持当时的执念呢?”姝美人手持酒樽,从旁桌行至夕颜身旁,“嫔妾的小妹西蔺姈,若天上有灵,知道醉妃娘娘为了她,身怀有孕,都坚持当初的承诺,定会于心难安的。”

在喜庆的宴席中,这句话,只用了最低缓哀凄的语声说出,愈衬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姝美人,此事,本宫当初亦有责任,茹素也算是全本宫的心罢了。”

西蔺姝微微一下,举起那樽酒,递至夕颜唇边:

“今日皇上凯旋,不该再提这些伤心之事,但,这些事,搁在嫔妾心里,却生生熬了这边几个月。醉妃娘娘,嫔妾昔日对娘娘有所不恭,月余间,嫔妾反思了很多,当初真真是嫔妾错了。若娘娘愿意原谅嫔妾彼时的任性妄为,还请娘娘今日能饮下这酒,过往皆随此酒一笑相泯,可以么?”

然,在这种场合下,她却不能退却。

后宫嫔妃所用的酒樽不算大,至多,也不过一口酒。

所以,这样,倒是正好。

夕颜的手从西蔺姝的手中接过那酒樽,浅浅一笑:

“一笑相泯,姝美人,但愿,真能一笑相泯。”

夕颜持酒樽至唇,掩袖间,只将那盏酒系数饮入唇中,随后,将酒樽倾倒,唇边笑意愈深。

那酒,她只含在口中,根本不会真的饮下去。

她清楚宫里怀上孩子的嫔妃的下场,这个孩子,亦是福兮,祸之至。

众目睽睽之下,酒中下毒是不明智的做法,但,譬如先前应充仪之事,借刀杀人,确是行得通的。

为了孩子,即便步步为防,又如何呢?

三个月的时间,她和腹中的孩子,血脉相连,再是无法分得开。

她不会容许一丝的危险存在,去危及腹中的孩子。

“醉妃娘娘果真爽快。”

西蔺姝笑得极是动人,复从身旁宫女手中,拿过另一杯梨花白,一干而尽,旋即欠身行礼,走回桌旁。

夕颜唇内含着那口酒,做回桌旁,甫欲借着整理绶带吐于桌旁的盂内,却听得皇后笑道:

“醉妃方才饮了酒,虽暖胃,但易上火,不妨有些崤晶球,却是极辅酒的。”

夕颜口中含酒,眼见着皇后的近身宫女婷婷又把菜布过来,除非把酒饮下,否则,又怎开口呢?

正在此时,突听得殿外,有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

“皇上驾到。”

一众后妃均纷纷站起,行礼请安,夕颜只能低了螓首一并福身请安,却眼见着,离那盂是远了。

可,轩辕聿未入坐,她是不能提前坐下的。

她闻到龙涎香越来越近时,她知道他已站在她身侧的位置里,那里,原本就是留给他的位置。

她等着他入坐,但,他似乎并不急于坐下,好像瞧了她一眼,又好像,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凝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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