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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水族族长是风长老的妻子,而,彼时,你在朕的面前,又大骂其狠毒,看来,风长老犹擅长的,并不仅仅是俯首称臣。”
“皇上,苗水族族长伊汐是风长老的妻子,但,远汐候骂的,却是皇上的醉妃,因着醉妃,远汐候方会中了圈套,导致兵败亡国,这,本不是一件事。”
“原来如此。”轩辕聿应出这一句话,墨黑的瞳孔内,看不清任何的情绪,“那此次随朕返回檀寻的,是风长老,还是远汐候呢?”
“风长老只适合于西域,但,风长老偶染疆宁的瘟疫,恐不久于人世。远汐候即为亡国后主,自然,该随皇上返回檀寻。”
“英年早逝,倒真令人惋惜,只可惜,和族长这一段缘了。”
“苗水族长为祈佑长生天不再降灾难于苗水,也准备此次送别皇上后,就返回王庭静修,若无要事,再无人可打扰。”
“嗯,朕会下旨,襄助苗水共同度过此次瘟疫难关。”轩辕聿似乎很满意这段答话,身子,微微靠在床榻背上。
“皇上,若无事,臣先行告退。”
“去罢,远汐候。”
这三个字,意味深长。
一如,方才的话里行间,他和她,再没有任何的瓜葛了。
起身,行礼,步出室外,已不见夕颜的身影。
银啻苍并没有再望向她的那间屋子,仅是更快地走出这进院落。
从今以后,他只会是远汐候。
也,只能是远汐候。
夕颜透过窗棱,看到李公公朝她的屋子行来,她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出去。
“娘娘,皇上龙体大安了,明日即将启返回檀寻,请娘娘也早点歇息罢。”
“本宫知道了。”
这是李公公第一次唤她娘娘,她知道,这一声娘娘,代表着,她的身份,再次成为了醉妃纳兰夕颜。
而与苗水族族长伊汐没有任何的关系。
李公公是轩辕聿的近身太监,对于她的身份,哪怕知道些许,都不会说出去。
宫里得势的奴才,其实,嘴往往比什么都要严谨。
离开疆宁那日,她的脸上缚了一块轻薄的面纱,这使得,她的面容,不会被族人所看到。他们知道的,仅是他们的族长由木长老、风长老护送,在巽帝御驾启程的那日,同时,返回青宁王庭。
天永十三年八月十九日,苗水族风长老因瘟疫逝于青宁,苗水族族长伊汐遂幽闭于王庭清修,祈祷长生天赐福于苗水,族中事务由新任土长老全权处理,要事则由其禀于族长后再做定夺。
天永十三年九月廿六日,巽帝大军凯旋归来,抵达檀寻,文武百官皆迎于城门外。
出了青年,轩辕聿便换乘御輦,但没有传夕颜相伴,李公公另安排了一顶车輦与夕颜,并拨了四名御前宫女伺候。
一路上,哪怕歇于驿馆,轩辕聿似乎都刻意避开夕颜。
而太医则正式按着规矩,每日请诊夕颜的平安脉。
这一举措,仅向外界宣告,这孩子,轩辕聿承认是他的。
虽然仅是承认。
她终究是要感激他的。
不管怎样,一名帝王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然,也仅是感激。
她的胎相很是不稳,太医每日诊脉,虽不曾说什么,她看得出太医眉头的紧锁,也知道,每日诊完,太医并不会直接开方子,所开的方子,大抵总过了半个时辰方会交给宫女去煎熬汤药。
然,她害喜的症状,逐日开始好转,下身,也不再见血。
这些,都是好的症状吧。
到檀寻时,因着刚入秋,衣裳尚是单薄,她的腹部微微可见隆起,亦因此,她用稍宽的腰封松松地缚住,希望能遮去些许。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希望过多的人注意到这个孩子。
尤其在那个危险的禁宫中。
即便,她必须回去,但,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安全地生下来。
她的车輦是随轩辕聿的御輦一起进入禁宫。
輦停,甫下车輦,第一眼看到的,是不远处,站在太后身旁,养育她十三年的母亲陈媛,母亲的气色看上去很好,她手扶着太后,盈盈笑着望向她,她的步子想向母亲走去,可她亦知道,这样的场合,哪怕咫尺的距离,终究,是不能逾越的。
一如,现在,她和轩辕聿之间的距离。
轩辕聿比她先行下輦,他站在她的身侧,明黄的朝服,在初升的旭阳下,散发着王者之气,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早不见病容憔悴,连那些胡茬都被悉数清理干净。
这一瞬间,忽然地,她望着他,竟有一丝的陌生。
其实,她不该对这样的他陌生,这样的他,才是一直一来的他。
她低眉敛眸,缓缓向他走去,他的手没有牵住她,两仪门前,站于甬道两侧的百官随着他的转身,纷纷下跪,而,太后率着后宫一众的嫔妃,就站在两仪门处。
那道巍峨壮丽的两仪门,三年前,她就是从那里,走进这禁宫深深。
现在,当再次向她敞开时,意味,是截然不同的。
她随轩辕聿一路向前行去,明黄的华盖遮去了那一隅穹空,太后站在绣着凤舞九天的华盖下,虽按品大妆,一笑间,掩不去的,是岁月沧桑留下的痕迹。
“皇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后说出这一叠话,并没有那些冠冕的套词,她的身后,一众嫔妃福身请安间,莺语绵柔。
“母后,朕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轩辕聿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素来,他就是淡漠的君王。
以前是,现在是,或许,将来也是。
哪怕,曾有些许的激情外露,都悉数地再次被淡漠所掩盖。
太后近得前来,语音带着一丝的哽咽:
“哀家今日太高兴了。”
“臣妾参见太后。”夕颜俯身行礼,手臂却被轩辕聿一扶。
“母后,醉妃有了身孕,日后这些礼规暂且先免了吧。”
“皇上做主就好,这,真是双喜临门呐。”太后的目光凝向夕颜即便用腰带遮掩起的腹部,复道,“王妃,襄亲王府经历这些磨难,如今终是否极泰来。”
陈媛的脸稍低,语音谦恭:
“王府仰仗着皇恩浩荡,方有今日。”
太后并不再多言,轩辕聿的手撤离了夕颜的手臂,亦径直上了御輦,复往两仪殿行去。
他将在那里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接着,会在殿后,大宴百官,犒赏三军。
一众官员皆随御輦而去。
太后睨向夕颜,道:
“醉妃这次纵一波三折,但,依旧没有辜负哀家的托付,哀家真的十分欣慰。”
说罢,她携起夕颜的手,转望向陈媛:
“哀家今天真的很高兴,王妃从今日起,就不用陪伴哀家左右了,哀家会下一道恩旨,准王妃相陪醉妃,直到醉妃安然诞下哀家的第一个皇孙。”
“太后,妾身定当好好照顾醉妃娘娘,不负太后所托。”陈媛喜极地道。
夕颜的眉心轻颦了一下,只这一颦,她能觉到太后身后的诸妃中,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袭来,她寻着这道冰冷而去,却只看到,一着绯色华装的少女瞅着她,甜甜地一笑。
她没有见过这名女子,但,从她身上的装束,及戴着的凤冠来看,该是册立不久的皇后陈锦。
陈锦见夕颜望向她,笑容愈发甜美,她今其实素来很会笑,但,这宫里,大部分的人都该认为,她一直只会是那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小皇后吧。
陈锦轻移莲步,走向夕颜,夕颜早躬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皇后娘娘?”陈锦略歪了螓首,端详着她,问道。
“皇后!”太后略有不悦地道,“既然皇上都说了,醉妃日后就免去这些虚礼罢。”
“不拜就不拜嘛,太后,臣妾有说错什么了吗?臣妾只是好奇,她从来没见过臣妾,怎知道,臣妾是皇后呢?”陈锦嘟气了嘴,水眸里,又有隐约的雾气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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