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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豫了一下,仍是避开那伤处,指尖才轻轻搭上他的,却被他猛地一拉,她的人措不及防,跌到龙榻上去。
龙榻旁是黄梨木雕刻的金龙触须,甫撞上去,说不疼是假的,可她硬是忍着,没有吭一声,只任他拽近:
“既然疼,为什么不喊?”他薄唇边勾起一抹哂笑。
“奴婢不疼。”她摇头。
其实,她强忍着疼痛,摇头的样子,是让人想怜惜的。
可,这种楚楚的样子,进了他的眼,却不得不和别有心机联系起来。
第九章 波云诡(2)
“是么?”
他复用力拉了她一下,她的身子更抵在触须上,和着指尖的捏疼,她颦了一下眉,终是轻声,却并非是为了自个的疼痛:
“皇上,您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他这才觉到,因着刚才的用力,白色绷带上有隐隐的血色洇出。
可,只顾着端详她的反应,他竟是忽略了。
“奴婢替您传太医前来。”她谨小慎微地说。
“不必。”他嗤鼻一笑,松开她的手,只把手上的绷带悉数除去,那道伤疤落进她刻意低垂的眼底时,是触目惊心的。
可见,当时,一定很疼吧。
她反咬了下唇,心里,却越来越疼。
是的,是心里,而并非被咯碰到的身子。
“想不到,你倒是搬出凤阙箫舞来。朕之前确实小觑了你。”他甩出这句话,语音里再无一丝笑意。
果然,引不起他对康敏皇贵妃的思怀,便是触了他的逆鳞。
“奴婢只知道,这舞是当年最震惊宫闱的舞,所以,才选了这一支,奴婢知道自己学艺浅薄,领会不到这舞的万分之一精髓,只求能让皇上过眼,也就行了。”这句话,是她早就斟酌好的,断是不会让他寻到差错。
“哦,只求让朕过眼么?还是说,你以为,凭着这一舞,朕就必要容下你了?”
“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奴婢的命都是皇上的,奴婢只求皇上先让太医处理了伤口,再对奴婢进行发落。”她蓦地跪伏在地,这一语,她做不到素来的谨言慎行。
那伤口流出的血愈发多了起来,纵是鲜红的颜色,不是染毒的黑色,可,她做不到淡定。
“呵呵,朕记得当初对你说的话。”西陵夙转了语峰,兀自从一旁的几案取过药膏,涂在崩裂出血的地方,“所以,朕不要你的命了,朕会好好遵着太后的意思,册封你为朕的妃子,朕也会让你成为无论前朝,乃至后宫都侧目的宠妃。”
用极其轻柔缓慢的语调说出这句话,却带着说不出的诡谲。
她跪伏在地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听到他已放下药膏:
“承了帝王的恩宠,收稍如何,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哪怕先前的诡谲是模糊的,这一语,分明带了肃杀的意味。
她想,她是明白了。
这所谓的恩宠,代表着什么。
在后宫,集宠于一身,不啻是集怨于一身。
但这怨,不过是来自嫔妃的倾讹。
之于前朝呢?
没有家世背景,又独得圣宠,不仅是媚主的名号,或许,更会成为某些借口需要撑起的理由吧。
这些理由,若被君王加以反利用,牺牲的,只会是她。
她懂。
但,这条路,从开始走的那一天起,就是没有后悔可谈的。
他带着药膏味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她没有闪躲,细瓷一样的肌肤从他的手心传递来柔润的触觉。
“别再让朕看到你和翔王有往来!”他的手用力一紧,捏住她的下颔,警示地说出这句话。
他的警示无关乎男人的醋意,只关乎,他和翔王的手足情深。
而方才,看到他伤势没有大碍,她清楚,翔王受的伤虽然较重,应该也会很快痊愈。
毕竟,刀伤好治,最怕就是刀锋上淬的毒没有解药,然,眼下看来,这毒却是能解的。
只是,她仍做不到释然,可现在,以后,都必须要有的释然。
作者题外话:元宵节快乐,今天下午提前更,晚上都好好过元宵去。
第九章 波云诡(3)
西陵夙的病危传闻足足持续了五日。
五日间,奉仁宫内,王爷、公主都很安分,除了每日都托着海公公,向西陵夙问安,皆无过多的动静。
直到第五日,西陵夙的病情好转,分别传召了二位王爷。
没有人知道,在殿内,西陵夙和他们分别说了什么。
只知道,翌日,二名王爷纷纷上书愿将各自手下统辖的兵力尽数归皇上调遣,以迎击锦国余孽的复苏。
也直到那时,前朝大部分官员才知道,边疆告急。
源于已经灭国的锦国余孽,在五日前,突然打着圣华公主的旗号在岭南以北一带集结兵力,一路杀来。
而,在灭国那日,锦国帝君被一箭穿心在莫高窟,皇后和太子葬身在火海,其余皇室子弟均被坤国的将士斩杀,嫔妃及女眷皆被充做军妓,却独独少了被传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圣华公主,有当年出战的将士称,圣华公主也和锦帝一样被刺杀在莫高窟,可这个传闻,或许只是传闻。
如今当圣华公主再次出现,却已不是彼时柔弱的公主,反是叱咤疆场的一名女将。
有将士说,她着一袭玄色的战袍,长剑过处,无人能抵。
也有将士说,凡是亲眼看到传说中第一美人容貌的,震慑后,都成了黄泉路上的魂魄。
即便,边疆将士间的传闻,一路传进帝都,渐渐带了夸张的色彩。
可,战火肆燃,是不争的事实。
本最堪当出征重任的翔王由于寿诞的受伤,自然不能率军出征。西陵夙将二王的兵力,加上辅国大将军的兵力,命安太尉统率,即日出征岭南。
至于寿诞宴饮伏诛的刺客来历,已经不是前朝乃至后宫的重点。
毕竟,谁都看得出和圣华公主此番的拥兵逼城有关,所以,在任务失败后,纷纷自尽,不留活口。
太医院擅长毒理的徐院判也验出刺客刀尖所淬的毒是北漠特有的毒,如此,更可推出,圣华公主极可能和北漠的霸主觞国达成共盟,方在三年内,能集结这么多兵力对坤国宣战。
但,西陵夙对这一战似乎并不十分紧张,或许是病体未愈,也或许是被嫔妃魅 惑了心智——
这五日间,乾曌宫的寝殿,唯有一名女官日日伺候,哪怕王爷觐见时,该名女官都并不回避。
只垂下纱幔,依偎在西陵夙身旁。
这名女官,正是那日刺客袭击前,以一曲凤阙箫舞技惊全场的女子,并得帝君、翔王不惜以身相护的女子。
而如今帝君称病免朝期间,一连数日,让她待在寝宫,已然违背祖制。
当然,这仅仅是个开始。
永安三十六年四月廿八日,帝君圣旨、太后懿旨,司寝何氏蒹葭,柔嘉成性,淑慎持躬,于寿诞以身护驾,实堪为六宫典范,深得圣意,深得皇太后嘉许,特册以五品承徽,以彰淑德。
坤朝开国迄今,从来没有一位嫔妃晋位能让两宫同时颁下旨意,一时间,蒹葭风光无限。
四月廿九日,帝颁下圣旨,承徽何氏蒹葭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印、进封为二品妃。
连续两日,两道旨意,将一名区区的女官晋封为新朝第一位妃,不禁令朝野哗然、后宫恻目。
而更使前朝后宫震惊的是——
四月三十日,帝君圣旨、太后懿旨,妃何氏蒹葭,身怀龙嗣,著晋封为钦圣夫人,以昭恩眷。
作者题外话:由于隆王和年号同字了,从现在开始,年号改为永安。
第十章 惊变数(1)
三日,三道旨意,从小小的司寝,一跃成为坤国的钦圣夫人,如此的显贵,如此的梦幻,就仿似那阙箫舞一样,跃旋至最高 潮。
颁下第三道圣旨前,蒹葭正端坐在乾曌宫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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